钥匙转动的声音,在寂静的阁楼里,像是死神的催命符。
安月的心跳快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几乎是出于本能,在门被推开的前一秒,将那部微型手机死死地攥进了掌心,另一只手迅速拉过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身体。
门开了。
刺眼的光线从门外涌了进来,安月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
门口站着两个人。
一个是她的父亲安书冀,他像个卑微的下属,躬着身子,脸上带着讨好的笑。
而另一个,则是这场风暴的中心——傅时雨。
他依旧穿着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身形挺拔,只是解开了领带,神色间带着一丝深夜的疲惫,但这丝毫不减他身上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他的目光,像两道精准的扫描仪,在踏入房间的瞬间,就将这间简陋的阁楼扫视了一遍。
最后,定格在床上那个蜷缩的身影上。
“傅总,您看,人一直在这里,安安分分的,一步都没离开过。”安书冀谄媚地笑着,一边说,一边去按墙上的开关。
“啪”的一声,阁楼里那盏昏黄的灯泡亮了。
光线虽然暗淡,却也足以让一切无所遁形。
傅时雨没有理会安书冀,他迈开长腿,径直走到了床边。
安月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淡淡的酒气和烟草味,混杂着他独有的冷冽气息,侵入她的呼吸。
她将头埋得更深,假装自己已经睡着了。
攥着手机的那只手,手心已经全是冷汗,生怕他会发现一丝一毫的破绽。
傅时雨就那么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在安月紧绷的神经上,用钝刀子来回地割。
安书冀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终于,傅时雨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沙哑,像是贴着她的耳边响起。
“把头抬起来。”
是命令,不容置喙。
安月的身体一僵。她知道,装不下去了。
她缓缓地,抬起头。
因为几天没有好好休息,加上惊吓,她的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也毫无血色。唯独那双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像受惊的麋鹿,带着恐惧和倔强。
傅时雨的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右脸上,和脖子上那还未完全消退的青紫掐痕上。
他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安先生,”他没有看安书冀,声音却冷了好几个度,“这就是你所谓的安安分分?”
安书冀的心猛地一咯噔,冷汗瞬间就下来了。
“傅总,这……这是如微不懂事,跟她妹妹闹了点小别扭,小孩子家家的……”他慌忙解释。
“小别扭?”傅时雨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淬着冰,“我的新娘,顶着这张脸去举行婚礼吗?”
安书冀的脸色瞬间煞白,连连躬身:“是我的错,是我的错!我马上叫医生!保证在婚礼前恢复如初,绝对不会让您丢脸!”
傅时雨不再理他。
他忽然伸出手,捏住了安月的下巴。
他的指腹冰凉,带着薄茧,摩挲着她脸颊上那块依旧红肿的皮肤。
安月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却被他更用力地禁锢住。
“疼吗?”他问,眼神幽深,让人看不透情绪。
安月咬着唇,不说话。
她的沉默,似乎惹恼了他。
傅时雨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他凑得更近,近到安月能清晰地看见他瞳孔中自己狼狈的倒影。
“我再问你一遍,是谁做的?”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危险的诱哄,“说出来,我替你做主。”
替她做主?
安月在心里冷笑。
一个将她推入深渊的刽子手,现在却要扮演救世主的角色?
何其讽刺。
她依旧不说话,只是用那双倔强的眼睛,无声地对抗着他。
就在这时,傅时雨的视线,忽然从她的脸,缓缓下移。
他的目光,像带着实质性的穿透力,扫过她的脖子,她的肩膀,最后……
停在了她那只紧紧攥着,藏在被子里的右手上。
安月的心跳,在这一刻,彻底停止了。
完了。
他发现了。
傅时雨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而残酷的弧度。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缓缓地,伸出了另一只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在安月惊恐万状的注视下,在安书冀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傅时雨的手,径直伸向了她藏在被子里的右手,然后,不容反抗地,一根一根地,掰开了她蜷缩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