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月的声音，透过电流，清晰地传进傅时雨的耳朵里。
那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恐惧，没有哀求，甚至没有恨意。
就像在跟一个陌生人，谈论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傅时雨暴怒的情绪，在这诡异的平静面前，竟然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
他愣了片刻，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冷笑。
“怎么？”他的声音，像是淬了毒的蜜糖，带着致命的危险，“逃出去了，就敢主动给我打电话了？”
“是想求我，放过你的小情人吗？”
他以为，会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哀求。
然而，安月的回答，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不。”安月的声音，依旧平静，“我是来跟你，谈一笔交易。”
“交易？”傅时雨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安月，你以为你现在，还有跟我谈交易的资格？”
“有。”
安月只说了一个字，却掷地有声。
“我的资格，就是我自己。”
傅时雨的笑声，停住了。他握着手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电话那头，安月的声音，不疾不徐地继续响起。
“我知道，你现在很想找到我，把我抓回去，用更残忍的方式折磨我。”
“我也知道，你想让赵家破产，想让赵文宇一无所有，来发泄你的怒火。”
“但如果……”
安月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的笑意。
“如果我死了呢？”
傅时雨的心脏，猛地一缩。
那感觉，就像被人用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又闷又疼。
“你吓唬我？”他的声音，干涩得厉害。
“你可以试试。”安月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开玩笑的成分，“你动赵家一分，我就在你找不到的任何一个角落，划自己一刀。你让赵家破产，我就立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傅时雨，你抓不住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到时候，你什么都得不到。没有我这个让你折磨的玩具，没有赵家这个让你发泄的对象，你只会成为整个C市最大的笑话——一个，连自己的新娘都看不住的，失败者。”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傅时雨能听见的，只有自己那重得像擂鼓一样的心跳声。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被这个一直被他踩在脚下，视为玩物的女人，用这种方式，逼到绝境。
她用她自己的命，做筹码。
这个筹码，不大。
但却，正好戳中了他最不愿意承认，也最无法承受的那个点。
他无法想象，她真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的样子。
那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让他的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你想要什么？”
许久，傅时雨终于开口。他的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他妥协了。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对一个人，真正的妥协。
电话那头，安月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很简单。”她说，“第一，立刻停止对赵氏集团所有形式的打压，并且，帮助他们度过这次危机。”
“第二，给我一笔钱。”
傅时雨的眉头，狠狠地皱了起来：“钱？”
“对，钱。”安月的声音，依旧平静，“一千万。就当是，我这十年来，给安如微当替身的，辛苦费。”
“我要用这笔钱，堂堂正正地，离开这里。”
傅时雨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她要钱，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跟赵文宇一起远走高飞？
这个认知，像一把淬了毒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他的心脏，搅得他血肉模糊。
“你休想！”他几乎是咬着牙，挤出这三个字。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安月的声音，瞬间冷了下去，带着一丝决绝，“我想，C市的跨江大桥，风景应该不错。”
说完，她就要挂断电话。
“等等！”
傅时雨几乎是吼出了这两个字。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的猩红和暴怒，已经被一种更深沉的，晦暗不明的情绪所取代。
“好。”
他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个字。
“我答应你。”
“钱，我会给你。赵家，我也会放过。”
“但是，安月……”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很柔，却带着一种让人毛骨悚然的偏执。
“你记住。”
“无论你走到天涯海角，无论你躲到哪里。”
“你永远，都别想摆脱我。”
“这场游戏，只要我没说结束，就永远，不会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