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夜里凉啊,特别是秋天以后,冻得人直打哆嗦。
俺就捡些干树叶、枯草盖在身上,聊胜于无。”
李云龙伸出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腿:“俺这双腿,就是在那个时候落下的毛病。
有一回下大雨,俺没找到避雨的地方,淋了个透心凉,在湿冷的草地上睡了一宿,第二天起来,两条腿就又酸又痛,差点走不了路。
后来虽然缓过来了,但一到阴雨天,这老寒腿就犯,疼得钻心。”
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但那份深藏在骨子里的痛楚,却让听者感同身受。
“也不知走了多久,一个月?两个月?还是更长?俺也记不清了。
反正是鞋子磨破了好几双,脚底板全是血泡,磨破了又长,长了又磨破,最后都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茧子。
身上的衣裳,早就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跟叫花子似的。
人也瘦得脱了形,颧骨高高地凸出来,眼窝深陷,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时候,俺要是照照镜子,估计连俺自个儿都认不出自个儿了。”
“但是,”他的话锋一转,眼神中再次迸发出那种不屈的光芒,“俺心里头那股劲儿,一直没泄!俺就想着,红旗军,红旗军,俺一定要找到他们!俺不信,俺李云龙就这么点背,连个想去的地方都找不到!”
“功夫不负有心人啊!”李云龙说到这里,猛地一拍大腿,声音也因为激动而提高了不少,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仿佛所有的苦难都在那一刻烟消云散。
“就在俺快要撑不下去,觉得自个儿可能真要死在半道上的时候,俺翻过了一座大山,在山坳里,远远地,俺看到了一面旗子!”
“那旗子,是红色的!鲜红鲜红的,就像是血染的一样,在一片绿色的山林中,那么显眼,那么好看!”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眼中闪烁着泪光。
“俺当时就愣住了,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是自个儿饿花了眼,看错了。
俺使劲揉了揉眼睛,又仔细瞅了瞅,没错!真的是一面红旗!旗子底下,还有些影影绰绰的人影在晃动!”
“俺的心啊,‘咚咚咚’地就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样!俺也顾不上疲惫,也顾不上饥饿了,拔腿就往那红旗的方向跑!那两条腿,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跑得飞快!”
“越跑越近,俺看得也越清楚了。
那是一个小小的营地,有几间简陋的茅草屋,还有些人在操练。
他们穿着灰布军装,虽然破旧,但很干净。
他们手里拿着枪,虽然样式老旧,但擦得锃亮!”
“俺跑到营地门口,被两个站岗的哨兵拦住了。
他们端着枪,警惕地看着俺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衣衫褴褛的陌生人。”
“俺也顾不上害怕,上气不接下气地就喊:‘俺……俺是来找红旗军的!俺要当红军!’”
李云龙模仿着当时自己急切的样子,引得台下观众一阵会心的微笑。
“那两个哨兵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年纪大点的,打量了俺几眼,问俺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为什么想当红军。”
“俺就把俺打地主狗腿子,离家出走,一路找过来的事,一五一十地跟他们说了。
俺说,俺不想再受那些地主老财的欺负了,俺想跟着红旗军,为穷人打天下!”
“那老兵听完,点了点头,眼神缓和了不少。
他对另一个年轻的哨兵说了几句,然后就领着俺进了营地。”
李云龙的脸上,洋溢着一种如释重负的喜悦。
“进了营地,俺才知道,这里只是红旗军的一个小小的联络点。
但对俺来说,能找到这里,就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
“他们给俺弄了点吃的,是一碗热乎乎的红薯稀饭,还有一块黑乎乎的窝头。
俺当时饿坏了,也顾不上客气,狼吞虎咽地就给吃了个精光。
那顿饭,是俺离家之后,吃得最香、最饱的一顿饭!”他咂了咂嘴,仿佛还在回味那顿饭的滋味。
“吃饱了饭,他们又问了俺一些情况。
俺也没啥好隐瞒的,就把自个儿的底细都给抖落了出来。”
“后来,来了一个像是当官的人,穿着一身稍微整齐点的军装,腰里别着一把驳壳枪,看着就威风。
他问俺,真心想当红军吗?当红军可是要吃苦的,也是要掉脑袋的,怕不怕?”
“俺当时想都没想,挺直了腰杆,大声说:‘俺不怕!只要能打倒那些欺负老百姓的坏蛋,让穷人过上好日子,掉脑袋俺也认了!’”
“那当官的听了,哈哈一笑,拍了拍俺的肩膀,说:‘好小子!有种!我们红旗军,要的就是你这样的好汉!’”
李云龙说到这里,激动地一拍大腿:“就这么着,俺二话不说,就在他们那儿报了名,参了军!成了一名光荣的红旗军战士!”
“那年头,俺还不到二十岁,具体是十八还是十九,俺也记不太清了。
反正啊,就是个愣头青,啥也不懂,凭着一腔热血,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把自己交给了革命队伍!”
他的脸上,露出了憨厚而自豪的笑容。
那笑容,纯粹而真挚,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观众们为这个少年李云龙的执着与勇敢而鼓掌,也为他终于找到归宿而感到欣慰。
秦峰也是感慨万千,他能想象,那段寻路的过程,对于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来说,是何等的艰难。
而那份找到组织、投身革命的喜悦,又是何等的刻骨铭心。
李云龙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脸上的笑容带着几分回忆的青涩。
“刚到部队那会儿啊,俺可真是个地地道道的新兵蛋子,啥也不懂,啥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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