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继续变化,那深沉的暗红色如同翻涌的血海,并未有丝毫减退的迹象。
先前那些宣告核心法则的金色大字依然醒目,散发着让人灵魂冻结的寒意。
就在诸天万界的观察者们,心神还沉浸在那“以诡制诡”的残酷规则所带来的巨大冲击中时,光幕之上,新的内容再次浮现。
一行行鎏金色的字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缓缓地,一字一句地镌刻而出。
它们出现在那段核心法则的下方,像是对那个绝望世界更为详尽的补充说明,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冰锥,刺向观看者的神经。
“神秘复苏世界究竟有多恐怖?”
这开篇的第一行字,如同一个来自深渊的提问,让所有人的心都为之一紧。
“就这么说吧,在神秘复苏的世界当中,活着,就是等死。”
这句简单粗暴,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断言,比任何冗长的描述都更具穿透力,瞬间击溃了许多人心中残存的侥幸。
“一个普通人,若是刚穿越过去,发现自己降临的,恰恰是这个神秘复苏世界……”
光幕上的文字微微停顿,仿佛在刻意营造一种令人窒息的悬念。
“那么更坏的情况是,他可能刚刚适应新的身体,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环境,就会不幸地,直接碰到‘敲门鬼’。”
“敲门鬼”这三个字,明明是普通的汉字,此刻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与恐怖,让不少世界的生灵感到背脊发凉。
“如果你足够幸运,或者说,不幸中的万幸,在敲门鬼的手下侥幸活了下来,并且因为某些难以预料的机缘巧合,顺利地成为了驾驭厉鬼的驭鬼者……”
文字继续流淌,似乎在绝望的画卷中,描绘出了一丝微弱的生机。
“那么,这也很有可能,在你还没有完全摸清楚自己体内厉鬼的杀人规律,甚至还不懂得如何有效规避复苏风险之前……”
话锋陡然一转,那刚刚升起的一丝希望瞬间被掐灭。
“就会因为过度使用厉鬼的力量,导致体内的恶诡提前复苏,最终,你将会在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中,死在灵异复苏的过程当中。”
“神秘复苏世界,从其根源上讲,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无解的死局。”
“任何试图降临此界,并妄图改变这一切的穿越者,都无法真正意义上终结这个灵异遍布,绝望横行的世界。”
“在这里,不存在所谓的救世主降临,力挽狂澜的戏码。”
“这里,只有不断被拖入更深黑暗,最终自身也化为黑暗一部分的绝望者。”
三体世界。
指挥中心内,那因“人化诡”规则而凝固的空气,此刻因为光幕上新增的文字,更添了几分荒诞与沉重。
“穿越者,通常不应该是命运的宠儿吗?”
一个负责分析异文明信息的三体单元,发出了充满困惑的意识波动。
“根据我们对大量低维文明虚构作品的归纳,‘穿越者’这一身份,往往伴随着超乎常理的际遇和足以颠覆世界格局的特殊能力。”
另一位高级战略分析师的思维核心高速运转。
“是的,他们或是掌握着超越时代的科技知识,或是觉醒了独一无二的强大异能,甚至能得到世界本源意志的某种偏爱。”
“这些要素,在正常的逻辑推演中,应该足以让他们在新环境中迅速建立优势,乃至成为改变历史进程的关键变量。”
“但光幕上的描述,却将这种可能性彻底封死,甚至给予了否定的评价。”
执政官那古老而沧桑的意识体,再次发出了信息流,这一次,其中蕴含的波动显示出一种罕见的,近乎无法理解的错愕。
“‘活着就是等死’,‘无法终结的灵异世界’,‘无解的死局’。”
“这是否意味着,该世界的底层规则对于一切外来因素,都具备着极端强大的排斥性与吞噬性?”
“所谓的‘主角光环’,‘逆天机缘’,在这个名为‘神秘复苏’的世界面前,都会变得苍白无力,甚至加速自身的灭亡?”
罗辑布满皱纹的脸上,肌肉难以察觉地抽搐了一下,他想起了自己作为面壁者时,那种肩负整个人类文明命运的孤独与重压。
“如果穿越到一个新的世界,所要面对的,并非一个可以通过智慧、勇气和力量逐渐攻克的难题,而是一个从初始设定上就宣告了你必然失败的命运……”
他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那声音中带着一种因感同身受而产生的深切疲惫。
“那么,‘穿越’这个行为本身,就彻底失去了一切积极意义,变成了一个荒诞的笑话,一个引诱生命跳入更快毁灭的致命陷阱。”
“难道说,这个神秘复苏世界的主角,或者说,那些可能存在的穿越者,在那种极端恶劣的环境下,表现得也非常……拉胯不堪吗?”
一位负责情报解读与文化模因研究的三体人,用了一个从地球文明资料库中学来的,略显粗俗却异常精准的词汇。
“或许,并非是主角或者穿越者本身不够强大,而是那个世界的‘绝望’浓度,已经高到足以侵蚀和消解一切‘希望’的变量,无论这个变量以何种形式出现,拥有何等潜力。”
叶文洁轻轻地摇了摇头,她的目光穿透指挥中心的屏幕,仿佛看到了那个被绝望笼罩的世界。
“看来,浩瀚的宇宙之中,并非所有的故事都遵循着‘英雄崛起,战胜邪恶’的传统模板。”
“有些世界,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希望’这个词语最无情,最彻底的嘲讽与践踏。”
“即便是那些被赋予了改变世界,拯救苍生命运使命的穿越者,在那样的地方,也只能沦为这首宏大绝望交响曲中一个微不足道,转瞬即逝的音符,最终悄无声息地归于永恒的沉寂。”
道诡异仙世界。
李火旺双目圆睁,死死地盯着光幕上那一行行冰冷的金色文字,他脸上的血污与汗水早已凝结,眼神却亮得如同燃烧的鬼火。
“活着……就是……等死……”
他艰难地,一字一顿地重复着这句话,感觉自己的胸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痛楚。
“我的世界,他妈的是我李火旺一个人在受这份活罪!是我一个人在真假之间挣扎!是我一个人在跟那些天杀的坐忘道怪物不死不休!”
他的声音在压抑到极致后猛然爆发,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不甘,像是一头受伤的野兽在绝望地咆哮。
“我原以为,我李火旺经历的,已经是这世间最顶格的痛苦了!我原以为,我的那个世界,已经是他妈的烂到骨子里的地狱了!”
“可是在这个……这个狗日的神秘复苏世界……”
他的声音又突兀地低沉下去,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其中蕴含的情绪复杂到了极点,有深入骨髓的恐惧,有无法言说的怜悯,甚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比下去的震撼。
“整个世界……所有活在那个世界的人……他妈的每一个人……都只是在等死!”
“所有的人,都他妈的活在那样的无边绝望里,看不到一丝光亮,找不到一条出路!连他妈的喘口气都奢侈!”
他猛地伸出双手,死死地抓住了自己蓬乱的头发,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显得惨白,青筋在他的额角和手臂上突突直跳。
“我李火旺的痛苦,再怎么撕心裂肺,再怎么难以承受,那也只是我一个人的事!”
“他们呢?他们那些人呢?他们每一个人,从呱呱坠地到腐烂发臭,可能都他妈的笼罩在这种永无止境的阴影之下!”
“这已经不是什么个体是不是疯了的问题了!这是整个世界都他妈的疯透了!而且还丧心病狂地逼着里面所有清醒或不清醒的人,一起走向毁灭,一起陪葬!”
白灵淼站在他的身旁,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珍珠般无声滑落,她紧紧地,用力地握着李火旺冰冷的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
因为光幕上所描述的那种深不见底,无处可逃的绝望,已经远远超出了她能够理解和想象的极限。
诸葛渊的眉头深深地锁成了一个川字,他眼神凝重,沉吟着开口:
“若说李师弟你所面临的困境,是对‘道心’与‘真实’的极致考验,是在认知与存在的边界被强行打破后的迷茫与挣扎。”
“那么,这个神秘复苏世界,便是将‘生存’这一行为本身,彻底异化成了一种最为残酷,最为漫长的酷刑。”
“在那里,每一个试图活下去的本能挣扎,每一次寻求生机的微小努力,都可能在不经意间,加速个体走向最终毁灭的进程。”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朝不保夕,食不果腹可以形容的了,这是一种每时每刻,都必须与一个注定要将你吞噬的,无形而庞大的深渊共存,并且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被其同化的恐怖。”
丹阳子那带着一丝变态的,令人不寒而栗的兴奋意念,如同毒蛇一般,再次在李火旺混乱的意识中悄然浮现。
“桀桀桀桀……有趣!实在是太有趣了!比坐忘道的把戏还要有趣百倍!”
“比起坐忘道那种还需要精心布局,玩弄人心于股掌之间的精巧设计,这种直接将整个世界都拖入绝望泥潭,让所有生灵都在其中一同挣扎,一同沉沦,一同溺毙的玩法,才更显得简单粗暴,也更彰显出……那种纯粹到极致,不含一丝杂质的绝望啊!”
“李火旺,我的好徒儿,你现在还觉得你所承受的痛苦是这宇宙间独一份,无人能及的吗?”
“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他们!他们甚至连一个像坐忘道那样清晰可见,可以去痛恨,去诅咒,去对抗的具体敌人都没有!他们的敌人,是弥漫在整个世界每一个角落,融入空气与尘埃之中的‘规则’本身!是‘存在’本身!”
李火旺没有去理会丹阳子那令人作呕的怪笑和点评,他只是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他的血液都仿佛要被冻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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