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神学院世界。
雄兵连的战士们,刚刚还在为李火旺那个“砍还是不砍”的难题而义愤填膺,现在看到光幕上这急转直下的“科学定性”,一个个都目瞪口呆,仿佛被人迎面打了一记闷棍。
葛小伦张大了嘴巴,半天合不拢,脸上的表情精彩到了极点。
“我……我靠靠靠!还能这样的?这他妈的……这他妈的是什么神仙操作啊!”
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又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搞了半天,他费了那么大劲,又是打怪又是升级,又是差点把自己弄死,结果在人家‘现实世界’眼里,他就是个精神病?”
“那些什么触手怪,什么地宫,什么半仙师父,全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就连他那个什么‘坐忘道’同步规则,也被人家医生分析得头头是道,说是什么‘被影响妄想’?”
葛小伦感觉自己的CPU快要烧了,这信息量太大,太颠覆了。
“那……那他之前在精神病院醒过来,看到电视上那个动画片BOSS,然后冲出去砍人……不对,是砍那个BOSS投影……”
“那不就成了……一个精神病发作,然后恰好他幻想的怪物形象和动画片对上了?”
“我日啊!这他妈的也太巧合了吧!这光幕是故意这么安排的吗?!”
赵信在一旁也是听得冷汗直流,脸色发白。
“小伦,你先别激动……可是……可是这真的……真的太憋屈了啊!”
他结结巴巴地说道,声音都有些变调了。
“如果这一切真的都能用科学解释,那李火旺在那个道诡异仙世界里受的那些苦,遭的那些罪,算什么啊?”
“他拼死拼活地战斗,到头来,只是一个疯子在发疯?”
“那他妈的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最操蛋的是,光幕还说,即便到他故事的最后,所有人还是把他当疯子看!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赵信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这绝望感简直是拉满了啊!比之前那个二选一的死局还要让人绝望!”
“那个死局,好歹是他自己选,虽然选哪个都是死。”
“现在这个,是他妈的连选择的余地都没有,直接被整个世界给判了死刑,还是精神上的死刑!”
刘闯“砰”的一声又捶了一下桌子,这次力道更大,桌面上都出现了一个浅浅的拳印。
“草他姥姥的!”
他破口大骂,眼睛都红了。
“老子就没见过这么欺负人的!”
“这光幕是存心要把人往死里整是吧!不仅要让你肉体上痛苦,还要让你精神上彻底崩溃,让你连自己存在的真实性都找不到!”
“你说你经历的是真的,好,人家科学家,人家医生,搬出一大堆理论,一大堆证据,告诉你,你小子就是想多了,你就是脑子瓦特了!”
“你能怎么办?你跟他们辩论?你能说得过人家那些专业术语吗?你能拿出比‘科学’更硬的证据吗?”
“拿不出来!”
“所以你就只能憋着,只能自己承受,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当成一个笑话,一个研究案例!”
刘闯气得浑身发抖,他最恨这种有苦说不出,有冤无处申的憋屈。
“这他妈的,要是换成我老刘,我早就原地爆炸了!还选个屁啊选!直接拉着那个什么狗屁师父同归于尽算了!”
“活着也是受罪,死了还他妈的被人当成是‘精神病发作导致意外身亡’,太窝囊了!太他妈的窝囊了!”
天使彦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此刻也蒙上了一层深深的阴霾。
她见证过无数文明的兴衰,也洞悉过无数人心的复杂。
但像李火旺这样,被两个世界的“真实”同时撕扯,并且其中一个世界的“真实”被另一个世界用“科学”彻底否定的情况,她也是第一次见到。
“这种绝望,已经超越了单纯的生存危机。”
彦的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它指向的是个体存在的根本意义。”
“当一个智慧生命所经历的‘真实A’,能够被另一个同样对他而言具有‘真实性’的‘现实B’,用一套看似无懈可击的逻辑体系(例如科学)完全消解和否定为‘虚妄’时,这个生命的存在基石,就已经被动摇了。”
“李火旺所面临的,不仅仅是道诡异仙世界的物理危险,和现实世界对其自由的剥夺。”
“更深层次的,是他对自我认知,对世界感知的全面崩塌。”
“如果他所珍视的,所为之战斗的一切,都只是病理现象,那么他的‘道’,他的‘意志’,又将建立在何种基础之上?”
彦的眉头紧蹙,她能理解那种逻辑上的“完美闭环”是多么可怕。
“在那个现实世界的人看来,他们有充分的理由相信李火旺是病了,他们的‘科学’能够解释一切‘异常’。”
“这种情况下,李火旺的任何辩解,任何试图证明道诡异仙世界真实性的努力,都只会被视为他病情加重的表现,进一步印证他‘疯了’的诊断。”
“这是一个无法打破的死循环,一个用‘理性’和‘科学’编织的,针对个体真实感知的无形囚笼。”
“他的痛苦,将永远无法被他所处的那个‘正常世界’所理解和接纳。”
“这种孤独,这种被整个世界排斥在‘真实’之外的孤立感,才是对他最残忍的刑罚。”
“他就像一个清醒的溺水者,周围所有人都告诉他水并不存在,他只是在空气中发疯。”
莫甘娜在恶魔双翼的王座上,也难得地没有发出嘲讽的笑声。
她摸着下巴,那双充满了混乱和邪恶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
“我勒个去,这宇宙暗面光幕,可真是越来越会玩儿了啊。”
她咂了咂嘴,语气中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以前觉得,把人折磨得精神分裂,生不如死,就已经够狠的了。”
“现在这一手,直接釜底抽薪啊。”
“你不是觉得自己经历的是真的吗?好,老子让另一个世界用‘科学’告诉你,你丫就是个神经病,你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你脑子不好使幻想出来的!”
“这他妈的,比直接一刀捅死你,还要恶毒一万倍!”
莫甘娜咧了咧嘴,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这下好了,这个叫李火旺的小子,他就算在那个什么道诡异仙世界里成仙成佛,打遍天下无敌手,回到现实世界,他还是个需要电击治疗,需要强制喂药的精神病。”
“他的丰功伟绩,他的血泪史,在人家眼里,就是一张张写满了胡言乱语的废纸。”
“这种感觉……啧啧,老娘我光是想想,都替他觉得憋得慌,想毁灭点什么。”
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子要是真能从这种双重否定,双重绝望的泥潭里爬出来,还能保持自己的神志不彻底疯掉,那他可就真不是人了,那是神,是真正的狠角色中的狠角色!”
“但问题是,他还有机会吗?当全世界都说你是疯子的时候,你怎么证明自己不是疯子?你越证明,人家越觉得你病得不轻。”
“这他妈就是个无解的死局,专门用来诛心的!”
三体世界。
那些刚刚从“伦理绝境”的震撼中勉强回过神来的三体文明代表们,在看到光幕上这新一轮,更加诛心,更加釜底抽薪的“科学定性”后,再一次陷入了更加深邃,更加无言的死寂。
他们的思维核心,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彻底冻结。
执政官那苍老而深邃的意识,此刻传递出的信息流,充满了难以言喻的疲惫和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我们之前认为,将个体置于无法两全的道德绝境中,强迫其在毁灭他人和毁灭自我之间选择,已经是对生命尊严最极致的践踏。”
“但现在,我们看到了另一种,或许更加隐蔽,却也更加残忍的绝望模式。”
执政官的意识波动带着一丝颤栗。
“那就是,利用一个世界既有的,看似完善且不容置疑的认知体系——例如这个‘科学’——去彻底否定另一个世界,以及个体在那个世界中的一切真实经历和感知。”
“这种否定,不是基于暴力,而是基于‘理性’和‘逻辑’。”
“它让你百口莫辩,让你所有的反抗都显得荒谬可笑。”
罗辑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已经不仅仅是眉头紧锁了,他的整个面部肌肉都因为过度的思考和震惊而显得有些僵硬。
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像是从生锈的机器中挤出来一般。
“无论李火旺如何解释,无论他拿出多少来自道诡异仙世界的‘证据’,只要现实世界的‘科学’能够为这一切找到一个‘精神疾病’的标签,那么他的一切努力,就都将是徒劳的。”
“他可以描述山川河流,描述日月星辰,描述功法道术,描述仙魔鬼怪。”
“但精神科医生会说,这是‘生动的幻觉’,是‘系统性妄想’的表现。”
“他可以说他有队友,有敌人,有爱恨情仇。”
“心理学家会分析,这是他内心需求的‘投射’,是他社交障碍的‘代偿’。”
“他甚至可以展示他在道诡异仙世界学到的‘力量’,但在现实世界,这种力量如果无法被现有科学仪器检测和量化,就会被认为是‘心理暗示’或者‘巧合’,甚至是‘集体癔症’(如果有人相信他的话)。”
罗辑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无力。
“这就像……我们试图向低维生物描述高维空间一样。”
“无论我们如何努力,低维生物都只能用它们既有的维度去理解,最终得出的结论,必然是片面的,甚至是完全错误的。”
“但在这个例子中,‘科学’就像那个低维认知体系,而李火旺的经历,就是那个无法被完整纳入和解释的‘高维事实’。”
“可悲的是,掌握‘科学’解释权的一方,在现实世界中,拥有绝对的话语权和定义权。”
“他们可以轻易地将李火旺定义为‘异常’,‘病态’,而李火旺却无法用道诡异仙世界的‘真实’去反向定义现实世界的‘科学’为‘局限’或‘无知’。”
“这是一种不对等的,单向度的碾压。”
叶文洁静静地看着光幕,她的眼神比之前更加空旷,仿佛穿透了屏幕,看到了宇宙深处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恶意。
“我们曾经以为,无法沟通的黑暗森林状态,是宇宙文明间最大的悲哀。”
她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种洞悉本质后的苍凉。
“但现在看来,这种利用认知壁垒,将个体的真实经历彻底虚无化,将其打入‘疯狂’的深渊,使其永世不得翻身,永世不被理解的规则……”
“其恶意,更加纯粹,更加冰冷,也更加……精致。”
“它不需要动用任何物理力量,只需要在你的认知里,轻轻地拨动一下,就能让你陷入万劫不复的绝望。”
“因为,当一个人连自己存在的真实性都被否定的时候,他还剩下什么呢?”
“他的奋斗,他的牺牲,他的爱,他的恨,都将失去意义的根基。”
那些年轻的科学家们,此刻早已停止了任何试图用模型去分析光幕的尝试。
他们的脸上,只剩下一种被彻底击溃的表情。
“无法想象……真的无法想象……”
一位物理学家喃喃自语,眼神涣散。
“这种设定……这种将个体的真实感知,置于一个可以被‘完美科学解释’的‘精神病’框架下的设定……”
“这简直是对‘真实’这个概念本身最恶毒的嘲弄!”
“如果李火旺所经历的一切,最终都能被现实世界的科学‘圆回来’,都能被归结为他大脑的化学物质失衡,或者神经元连接异常……”
“那么,我们现在所感知到的这个世界,我们所坚信不疑的科学定律,又会不会是另一个更高维度存在眼中,一套可以被轻易解释的‘集体幻觉’?”
这个问题一出,整个三体世界的指挥中心,陷入了更深一层的,几乎是哲学层面的恐惧之中。
“不要再想了!”
执政官的意识猛地一震,试图打断这种危险的联想。
“但……我们无法否认这种可能性……”
“这个光幕,它不仅仅是在展示一个叫李火旺的个体的悲剧,它似乎也在向所有观察者,揭示一种更加根本性的,关于‘真实’与‘认知’的恐怖困境。”
“如果连亲身经历的,刻骨铭心的痛苦和战斗,都能被如此‘合理’地消解为虚无……”
“那么,我们存在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这个李火旺,他太可怜了,也太可悲了。”
“他就像一个活在自己真实噩梦中的人,却被所有人告知,那只是梦,醒醒就好了。可问题是,他永远也醒不过来,因为那根本就不是梦!”
“这种绝望,是深入骨髓的,是无法摆脱的,是永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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