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如刀，割过紫禁城的每一片瓦。
沈清辞贴着冰凉的窗棂，看着院中最后一片梅叶飘落。
那片叶子，像极了她此刻的心境——摇摇欲坠，不知何时会彻底跌入深渊。
“娘娘，膳食准备好了。“
春香的声音小心翼翼，连脚步都轻得像羽毛。
清辞没有回头。她知道，最近几日宫中的诡异气氛，连下人都感受到了。
“听到什么风声了吗？“
春香咬咬唇：“苏贵妃...她最近总往慈宁宫跑。“
果然。
清辞的指尖在窗棂上轻敲，一下，两下，三下。
每一下，都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计数。
“皇上驾到——“
尖锐的唱诺声划破宁静。
清辞转身的那一瞬间，心中涌起的不是欢喜，而是一种莫名的恐惧。
萧景琰踏进殿门，那双曾经只为她而温柔的眼，此刻冷得像千年寒冰。
她的心，咯噔一下沉到了谷底。
“德妃。“
两个字，听不出任何温度。
清辞强撑着笑意行礼，手却在袖中微微颤抖。
“陛下。“
萧景琰没有扶她，甚至连多看一眼都没有。他径直走到主位，坐下，背脊挺得笔直，像是要和她划出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朕有话问你。“
“你与沈将军，可有书信往来？“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在清辞脑海中炸开。
她努力让声音听起来自然：“父亲偶尔写信问候，女儿也会回信报平安...“
“是吗？“
萧景琰站了起来，开始在殿中踱步。
每一步，都踩在清辞的心上。
“有人说，你暗中给你父亲传递朝堂消息。“
“让他故意与朕作对。“
两句话，轻描淡写，却比万箭穿心还要痛。
清辞的脸瞬间煞白，仿佛血液都被抽干了：“陛下，这绝不可能！女儿怎么会...“
“你每次写信的时间，都在朕颁布新政之前。“
萧景琰的声音冷得像刀子：“这也是巧合？“
完了。
清辞终于明白，这是一个多么精密的陷阱。
每一个细节，每一个时间点，都被人算计得分毫不差。
而她，就像一只误入蛛网的蝴蝶，越挣扎，束缚得越紧。
“陛下，女儿对天发誓...“
泪水模糊了视线，声音哽咽得说不出话。
萧景琰看着她哭泣的样子，心其实也在滴血。
可是证据确凿，苏丞相的话，太后的暗示，还有那些精准得可怕的时间巧合...
他是皇帝，不能只凭感情做决定。
“德妃，朕不希望你真的做过这种事。“
声音稍微缓和了些，但依然冰冷如霜。
“从今日起，你就在清芳殿好好反省。没有朕的允许，不许踏出一步。“
“陛下！“
清辞想要拉住他，却被他轻易躲开。
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心被人生生撕成了两半。
萧景琰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她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殿中，任泪水肆意流淌。
“娘娘...“
春香心疼地扶住她：“奴婢相信您是清白的！“
“可是他不信。“
清辞苦笑，眼中的泪早已干涸：“他宁愿相信别人，也不相信我。“
曾经在御花园谈诗论词的温柔男人去哪了？
曾经义无反顾救她于危难的痴情皇帝又在哪里？
现在这个冷漠的陌生人，真的是那个曾经为她倾心的萧景琰吗？
夜渐深，怒火渐起。
清辞坐在书案前，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精致却毒辣的脸——苏婉儿。
除了她，还有谁有这样的能力和动机？
丞相之女的身份，给了她朝堂消息的来源。
贵妃的地位，让她在宫中布下了无数棋子。
最重要的是，她对自己的恨意，早已深入骨髓。
“好手段。“
清辞咬牙切齿：“真是好手段。“
一招离间计，既让皇帝对她产生怀疑，又让她百口莫辞。
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
“娘娘，我们该怎么办？“春香急得眼圈都红了。
“等。“
清辞眼中闪过一丝冷光：“既然她要玩，我就陪她好好玩玩。“
深夜时分，脚步声响起。
来人，竟是苏婉儿。
她一身华服，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像只偷腥成功的猫。
“哎呀，德妃妹妹被禁足了？“
假关心的语调，听得人恶心：“真是可怜呢。“
清辞冷眼看她：“苏贵妃夜访，是来看笑话的？“
“妹妹多心了。“
苏婉儿笑得更灿烂：“姐姐只是来提醒你，做人要小心。“
“这宫里，有些事做得，有些事做不得。“
“后宫不得干政，这可是祖宗法度。“
每一个字，都像针扎在清辞心上。
“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
苏婉儿终于撕下伪装，露出真面目：“一个庶女出身，也敢和我斗？“
话音刚落，她又恢复了虚假的笑容：
“当然，我只是随口说说，妹妹千万别往心里去。“
说完转身就走，留下清辞独自在原地颤抖。
欺人太甚！
但清辞知道，现在生气没用。
报复，才是王道。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苏婉儿，你既然敢来挑衅，就别怪我不客气。
走着瞧。
夜更深了。
清芳殿里传出低低的啜泣声。
那是一个女人心碎的声音。
也是一个女人重新振作的前奏。
月亮躲在云层后，不忍目睹这人间悲欢。
但清辞知道——
乌云总会散去，月亮终将重新照亮大地。
真相，也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