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梦泽的腐气裹着血腥升腾,八百刑徒蜷在苇荡间。仲丘遗留的羊皮《禹贡图》在英布怀中发烫,他沾着泥浆的手指划过图中“云梦泽”处的墨线,突然按在一道极细的折痕上。那是楚人运私盐的暗水道图!范鲁的独眼骤然睁大:“野猪颈...有石闸口!”——图上弯折处被血渍浸透处状如獠牙,而云梦泽北岸确有一处唤野猪颈的险湾。
赤羽楼船(三层重楼式战船)的撞角劈开死水。船头甲板“哗啦”伸出两具拍竿(悬挂凿船铁锥的摆锤),锁链绞盘声刺穿雾气。船舷弩窗内,楚国特制的鸭嘴形箭镞(专破藤甲的三棱镞)闪着蓝光。
“沉筏!”范鲁嘶声将腐臭的鱼脂(沼鱼熬制的低燃点油)浇上竹筏。筏尾堆起硫磺包,鼠儿用燧石点燃引信。“嗤——”青烟贴着水面窜向楼船。
轰!
竹筏撞上船头拍竿铁链!鱼脂爆燃引燃硫磺!铁链瞬间烧成赤红!拍竿机括的青铜转轴(含锡量高达22%)在高温下软化变形,沉重的铁锤“哐当”砸进楼船自身体板!
“凿闸!”英布踩着浮尸跃向暗闸。野猪颈石闸紧锁,青铜锁梁粗如儿臂。申黑夫抡起混着骨磷的青铜斧(第41章铸造的磷铜兵器),猛劈锁孔!斧刃劈开锁眼表层,露出内嵌的铁芯(锁匠防锯设的铁骨)!他闷吼着连劈七斧,手臂虎口崩裂,但骨磷遇撞击爆出的青白色鬼火沿着铁芯缝隙钻入闸室!
“咔嚓!”暗闸内传出机簧断裂声!磷火裹着铁锈粉尘从缝隙喷出,刺鼻如尸骸燃烧!鼠儿瘦小的身体挤进闸缝,用青铜锯条(箭镞熔铸打磨)切割门后木闩!腐木碎屑混着磷粉簌簌落下,在幽暗中燃起诡异的惨绿色火焰。
云梦泽深处忽然响起楚军螺号。另外两艘艨艟(轻便快船)切断芦苇荡退路,船首赤色大弩已张开獠牙(弩臂压水密封结构)。英布扯下半幅血衣裹住禹贡图绑在胸前:“散苇漂!引开弩箭!”刑徒们立刻割断藏身的苇荡,大捆芦苇顺流而下。
“轰隆!”
野猪颈石闸终于在申黑夫撞锤下洞开!沼泽暗流如困龙出闸!浊水裹着枯木撞向断后的刑徒,却将追近的楚舰冲得东倒西歪!当英布带人冲进水道时,鼠儿回望——断后的三十人已被楚军重弩钉死在水面!血水染红了整个野猪颈的入口。
磷铜剑在暗水道幽光下浮动着朦胧的青白色。英布剑锋忽然指向前方转角岩壁——那里隐现一道人工刻凿的箭头标记!他猛地将剑插入水底淤泥,搅动起的泥浆中赫然翻出半块盐枭令牌(楚地私盐贩的符信)!“走盐道!”他低喝。水道豁然开朗,前方竟出现三条岔路!
范鲁抓过令牌舔舐刻痕:“南道...硫苦味重...”那是盐贩运私盐避税的水路。千余刑徒如离弦之箭冲入南道。
楚军旗舰上,裨将的铜剑狠狠劈断船舷:“烧泽!逼鼠出洞!”火油罐被投向芦苇深处,烈焰顺硫矿粉燃烧线路(天然硫矿层裸露)迅猛蔓延!
水道内却突传闷雷!八百刑徒竟全数跃入水中闭气潜行!燃烧的硫烟毒雾被压在水面上层,水底暗流却加速涌动。磷铜剑在幽暗水底散发微光,如同引魂的灯标。
三里潜行后,前方水面骤亮。当英布湿淋淋爬上礁岩,眼前赫然是无边无际的青翠平原。鼠儿指着远处稻田埂上的石界碑尖啸:“越人犁!”——碑上刻着与百越图完全不同的象形牛耕图!
禹贡图在英布胸前被热血灼得发烫。他拔出磷铜剑砍向界碑,剑锋在石碑上刻下深深的裂痕:“薪炭裂土处——当在此碑之后!”磷火在石刻裂痕中燃烧,为六千刑徒通向百越蛮荒之地点起第一簇不灭薪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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