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的步子不停歇,忽然从远处的花园飞来一个金彩蹴鞠,高高抛起,连耀眼的太阳也被遮挡了一瞬,恰似流星赶月,直往他们几人就掠去。
江璟沅眼疾手快,伸手挡住,这才避免了球砸伤李德全,靠着手臂的力量往后别了过去,正好扑向叶无咎的方向。
叶无咎也不是个反应慢的,那球距离地面一拳时被他反踢,两度折返,征战多年,他的力气只会更猛,蹴鞠又奔着来处飞去,眨眼间,只听见“哎呀”一声。
传来气势汹汹的动静,“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
李公公轻轻跺了一脚,暗自悔道,“糟了,不好。”
江璟沅问道:“公公,怎么了?”
话音未落,几个穿着艳丽奢侈的男女跑来,气势汹汹,想要问罪,见是李德全,才收了收黑着的脸。
“方才那球是谁踢的?”
声音比人先到一步。
李公公抢先应道:“殿下,都是奴才的错,您可莫要动气。”
“公公,您莫要袒护,本公主今日势必替哥哥出了这口恶气!”
江璟沅抬头望去,领头前来的是个女子,与自己年岁差不多,她生得极娇,肌肤如新雪般莹白透粉,仿若轻轻一碰就会留下红痕,一双眸子水润清透,眼尾稍稍下垂,鼻梁小巧挺翘,唇似绽放的桃花花瓣,淡淡的胭脂正好透出原本的粉。
一时入了迷,她低头看了看自己。
相比之下,实在糙了不少。
她悄悄拉起烂软盔甲下的布衣将自己手腕上若隐若现的伤疤遮了遮。
这般娇贵的姑娘,她也不用想,定然是宫中的六公主。
她身后跟着的也定然是她的同母哥哥,宫中的二皇子周迟。
周迟捂着头,皱眉,眼神凶狠,龇牙咧嘴,明显是被方才二人踢回去的球砸到。
江璟沅行礼,恭敬道:“回六公主的话,是在下踢的。”
“你是何人!竟敢如此无礼!”伤了他的兄长,不磕下头来认错,反倒还慢悠悠地回应,公主气得甩手跺脚闹脾气,却丝毫没在意为何这个眼生的人知道她的身份。
依江璟沅猜想,对于这两位陛下宠妃所出的儿女,一个自傲,一个跋扈,她多少知道些的。
二皇子是长子,但陛下因着自己当初的境遇,对待皇子公主们多有苛责,就连排位也得让儿女们一起,让大公主的排号盖过了这位长子。
周迟早先也是满腹才学,屡屡想在父皇跟前表现,可除了斥责就是贬低,渐渐,他一改往日作风,开始营造出自傲嚣张的样子。
而这位六公主周娆月,自幼在生母膝下,因着一场皇帝和宁妃误会,起初不被在意,后来宁妃复宠,一跃成为宁贵妃,于是正好出生不久的她得到的爱也更多些。
有父皇母后的偏爱,亦有母妃的宠爱,甚至还有兄长姐姐们的关爱。
这样身份和环境长大的姑娘,有种自己被骄纵的脾性也能理解。
可惜,后来谁也没料到她竟被皇帝下旨与旁国和亲,无法抗旨,她顺从了,最后竟落得个早亡的下场。
思及此,难免伤感。
露出的眼神带着同情。
周迟挡住她的眼睛,慌乱间,伸手推了她,“你这小子!干嘛对我妹妹露出这种眼神!”
江璟沅如今的力气不小,不似当初被人一推就倒,但二皇子的这一下,着实是来的突然,脚下一滑,踩到什么,朝后倒了去。
忽地,幸好被叶无咎接住。
祝功嫉恶如仇,看不得权贵欺负普通人,也要准备上前理论。
江璟沅伸手拦住他,站稳后,朝他微微摇了摇头。
叶无咎嗔怒,抬眼盯着周迟。
见到这眼神,周迟心底一紧,打起寒颤,“瞪我干嘛!我可……”
“二皇子,我是叶无咎,方才的球是因我踢偏,才撞在您的头上。”叶无咎一字一句,冷笑道,“再论,方才分明是公主和您将蹴鞠踢向我们,若是不满,大可找我分说。”
“你!”
二人皆护短。
在这艳阳天,被阳光直射,都有些脾气焦躁,互不相让。
二皇子还想理论,却被自己妹妹打断,“叶无咎!是那位边城少年将军!竟然是你?”
“嗯。”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周娆月的神色都变了,竟然带着些许爱慕,她痴痴地望着叶无咎,“叶将军,你可记得,在幼时,我们见过的,都城贵女和纨绔公子欺负我,是你帮了我啊。”
这二人之间竟然还存在这样的事。
江璟沅挠挠脑袋,总算想明白了为何前世周娆月和亲离开大周时会点名让叶无咎护送。
叶无咎低头抛去眼神,却见江璟沅发呆,干脆撇清关系,“公主,我救人无数,略有印象,但实在记不清,一些小事,您不必记在心上,另外,今日是你们的球先砸来,差点伤了人,我回踢也是无心之举,既然公主记得我的相帮,不如就与此事一笔勾销。”
“是不太好,但是也不能一笔勾销!都怪兄长技艺不精,我定让他好好苦练。”
骤然变脸。
“就是……”连周迟也迟一步才反应过来,“什么!妹妹,你在说什么!”
方才的气焰消散。
李公公见气氛缓和,赶忙插嘴道:“时候不早了,各位殿下,大人们……”
周娆月脸上只剩下温柔的笑嘻嘻,“叶将军现在进宫是去面见父皇吧,都怪我们兄妹,耽误了,需要我同行去向父皇解释清楚吗?”
“多谢公主,不必。”
“多谢公主。”江璟沅也跟着说道。
周娆月偏头,傲娇劲再现,“今日看在叶将军的份上,本公主不与你计较。”
面对公主的热情,叶无咎只有冷言冷语。
此刻,他只想在见完皇帝后,尽快带着阿岁去看望自己的阿爹阿娘。
几人准备离去,江璟沅却见傅简的玉佩从她兜里落出,掉到了地上。
方才正是踩到此物才脚滑。
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周娆月克制脸上的笑容,直到没了影,才扭头,正好撞上周迟委屈巴巴。
“妹妹,你不是说要替哥哥出口恶气嘛……”
周娆月伸出手,举过头顶,道:“哥哥,你也老大不小了,被蹴鞠砸一下就叫痛,真是柔弱,要不让本妹妹给你按按?”
“小没良心的。”周迟嘲道,一时又想到什么,“你觉不觉得,方才那小子捡起的玉佩,看着很眼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