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汁,沉重地压在黑风山上。凛冽的山风如同鬼哭,卷着枯叶和沙砾,抽打在林墨的脸上、身上。他感觉不到疼,只有胸腔里那颗心脏,在疯狂地、绝望地擂动,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痛楚,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小敛息术(中成)】被他催动到了极致,整个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魂,气息微弱得近乎于无。【蹑足】步法在崎岖陡峭、布满碎石荆棘的山道上,被他施展得如同鬼魅,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踩在阴影或凹陷处,避开可能发出声响的枯枝。【铁皮功】带来的微弱皮肉韧性,让他硬抗了几次尖锐石棱的刮蹭,留下几道浅浅的白痕。【懒驴翻身】的保命本能更是刻进了骨子里,好几次脚下打滑,他都靠着这难看的姿势强行稳住重心,翻滚着继续前进。
灵力?早就涓滴不剩!丹田空荡荡,经脉干涸刺痛。支撑他这具疲惫不堪、伤痕累累身体的,只有一股如同熔岩般沸腾的、名为“救小雨”的疯魔意志!这股意志烧灼着他的灵魂,压榨着每一寸肌肉最后的力量,让他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在黑暗中朝着西南方向亡命狂奔!
三里…五里…十里!
山路越来越陡峭险峻,植被也越发茂密阴森。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阴冷、腐朽、混合着铁锈和血腥的气息,越来越浓!如同实质的粘稠恶意,缠绕着他,试图将他拖入深渊。
终于,在翻过一道陡峭的山梁后,一座如同毒瘤般盘踞在山坳深处的破败山寨,赫然出现在林墨布满血丝的视野里!
高耸的原木栅栏,顶端削尖,在惨淡的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寨墙四角,矗立着简陋的哨塔,塔顶隐约可见抱着兵刃、来回走动的黑影,如同守墓的夜枭。巨大的、包着铁皮的厚重寨门紧闭着,门口悬挂着两盏灯笼——但那灯笼散发出的,却不是温暖的橘黄光芒,而是惨绿惨绿的幽光!如同两只恶鬼的眼睛,在漆黑的夜色里无声地窥视着山林!
阴风阵阵,裹挟着更浓烈的血腥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尸骸腐朽气息,扑面而来!让人闻之欲呕!正是黑风盗的老巢——黑风寨!
“小雨…”林墨死死地趴在冰冷的岩石后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丝。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窒息。妹妹苍白昏迷的小脸,和那枚掉落在地的白色小石头,在他脑海中疯狂交替闪现!
【滋…系统低功耗扫描…锁定强烈阴煞能量核心…坐标:山寨中央区域…能量形态:血祭转化…关联目标(林小雨)生命信号…极其微弱…波动异常…似有特殊能量被强行抽取…】
脑海中,一个极其简陋、如同涂鸦的黑风寨平面图浮现出来。前寨、后寨、马厩、几处零散的建筑…一条猩红刺眼、如同血痕般的虚线,笔直地指向山寨最中央的一片开阔地带,那里被标注着巨大的、滴血的骷髅头标记——【核心祭坛】!
“祭坛…血祭…”这两个词如同烧红的烙铁,烫在林墨的神经上!一股寒意混合着无边的怒火,让他浑身都在颤抖!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像一只最谨慎的壁虎,贴着冰冷湿滑的山壁,利用岩石的凸起和寨墙下的阴影,艰难地朝着中央区域潜行。巡逻的黑风盗喽啰举着火把走过,林墨屏住呼吸,将身体紧紧缩在黑暗里,【小敛息术】的效果让他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好几次,火把的光芒擦着他的衣角掠过,惊险万分。
终于,他潜行到一片倒塌了大半的石墙后面。这里距离中央祭坛只有几十步之遥。他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目光投向那片被惨绿灯笼光芒笼罩的开阔地——
只一眼!
林墨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和暴怒,如同火山般在他体内轰然爆发!
一个巨大的、由无数块不规则黑色岩石垒砌而成的圆形祭坛,占据了中央区域!祭坛表面刻满了扭曲、狰狞、仿佛在痛苦哀嚎的鬼脸符文,在惨绿幽光下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祭坛的中心,并非实心,而是一个直径丈许的、不断翻涌着暗红色粘稠液体的——血池!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新鲜血液混合着陈年腐血的腥臭气息,如同实质的毒雾,弥漫开来!粘稠的血浆翻滚着,冒出一个个粘稠的气泡,破裂时发出轻微的“啵”声,如同恶魔的低语!
血池的边缘,均匀地竖立着九根同样刻满鬼脸符文的粗大黑色石柱!石柱顶端,各镶嵌着一颗散发着惨白光芒的骷髅头骨!
而小雨…
林墨的视线瞬间模糊,又被强行逼退的泪水烧得滚烫!
他看到了!
小雨小小的身体,被剥去了那件破旧的夹袄,只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单薄里衣,昏迷不醒!她像一件没有生命的祭品,被几道粗大、缠绕着黑气的冰冷铁链,死死地锁在正对着他方向的那根石柱上!铁链深深勒进她瘦弱的胳膊和身体,勒出了青紫的淤痕!
她的小脸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发紫,长长的睫毛覆盖着眼睑,毫无生气。身体随着血池翻涌升腾起的、带着血腥味的暗红色雾气微微起伏着,脆弱得如同狂风中的残烛,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那翻涌的暗红血池彻底吞噬!
血池旁,站着三个如同从地狱爬出来的身影。
为首一人,身形异常高大魁梧,裹在一件宽大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袍里,脸上戴着一个青面獠牙、栩栩如生的恶鬼面具,只露出一双冰冷、嗜血、毫无人类感情的眸子——正是之前驾驭骨马囚车、被林墨“坑”翻车的黑袍首领!
他身后,如同影子般站着两名同样黑袍罩体、气息阴冷如毒蛇的护卫。
此刻,那黑袍首领正面对小雨的方向,手里握着一把通体漆黑、由某种不知名兽骨打磨而成的诡异匕首!匕首的尖端,正对着小雨的眉心!
他口中念念有词,发出低沉、晦涩、如同恶魔呓语的咒文。随着他的咒语,一丝丝肉眼可见的、灰黑色的、仿佛带着灵魂寒意的气流,正被强行从昏迷的小雨眉心处抽取出来!那灰黑气流如同活物,扭曲挣扎着,却被无形的力量束缚,源源不断地汇入那把漆黑的骨匕之中!骨匕的尖端,亮起一点越来越盛的、令人心悸的幽绿光芒!
他们在抽取小雨的…生机?!还是魂魄?!
“不——!!!畜生!!放开我妹妹!!!”
积蓄到顶点的恐惧、担忧、暴怒,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瞬间炸碎了林墨所有的理智和隐忍!他再也无法忍受看着妹妹被如此折磨!一声充满了无尽悲愤、痛苦和毁灭欲望的嘶吼,如同受伤孤狼的绝唱,猛地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撕裂了山寨死寂的夜空!
他像一头彻底失去了理智、眼中只剩下杀戮和拯救的疯牛,从断墙后猛地跃出,爆发出超越极限的速度,带着同归于尽的疯狂气势,不顾一切地朝着祭坛血池,朝着那锁住小雨的石柱,朝着那三个黑袍恶魔,亡命冲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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