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星辰端起茶盏，轻轻吹开浮在水面的茶叶：朱兄美意，在下心领了。只是我这人散漫惯了，恐怕不适合官场。
朱仙眉头微蹙：林兄何出此言？如今天下动荡，正是有志之士报效朝廷之时。
报效朝廷？林星辰放下茶盏，眼中闪过一丝玩味，朱兄以为，江南仕子安于现状，不思进取的症结何在？
朱仙沉思片刻：或许是太平日久，人心懈怠。
林星辰摇头：非也。症结在于舆论导向与当政者。
舆论导向？朱仙露出疑惑之色，此为何物？
林星辰这才想起这个时代还没有这个概念，便解释道：简单来说，就是民间议论的风向。如今朝堂上下，都在歌颂太平盛世，文人墨客争相吟咏风月。长此以往，谁还关心边关战事？
朱仙眼中渐渐浮现恍然之色：林兄此言极是。那些清流名士，整日举办诗会文宴，所作诗词尽是些风花雪月。若有谁提及军国大事，反倒被讥为不识时务。
正是如此。林星辰点头，而这舆论导向的背后，又是由当政者掌控的。他们需要这样的太平假象来维持自己的地位。
凉亭内一时陷入沉默。
凉亭外竹影婆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朱仙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叩，显然在思考林星辰的话。
林兄见解独到，良久，朱仙开口道，只是朱某有一事不明。若按林兄所言，这舆论导向由当政者掌控，那为何不引导百姓关注边关战事？
林星辰嘴角微扬：因为真相往往令人不安。朱兄试想，若百姓都知道北方战事吃紧，会作何反应？
朱仙神色一凛：恐生恐慌。
不仅如此。林星辰压低声音，更会让人们质疑朝廷的能力。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百姓沉浸在歌舞升平中，忘记外患。
朱仙面色渐渐凝重：如此说来，这舆论导向竟是统治者愚民的手段？
林星辰不置可否，只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茶。茶已微凉，带着些许苦涩。
那依林兄之见，该如何改变这种局面？朱仙追问道。
难。林星辰放下茶盏，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当政者中有远见卓识之人，愿意打破这种虚假的太平。林星辰直视朱仙的眼睛，又或者，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能够真正励精图治。
朱仙的脸色突然变得复杂起来。他避开林星辰的目光，转头望向窗外的竹林：林兄对陛下，似乎颇有微词？
林星辰注意到朱仙称呼皇帝时，语气中带着一种异样的恭敬。
他心中一动，故意说道：不是微词，而是实话。身为一国之君，面对外敌入侵，不思整军备战，反而一味求和，这不是昏聩是什么？
林兄！朱仙猛地转过头来，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慎言！陛下...陛下有陛下的难处。
林星辰不依不饶：什么难处？无非是贪图安逸罢了。若是太祖皇帝在世，岂容女真人如此猖狂？
朱仙的脸色变得煞白，手指紧紧攥住衣角：林兄此言差矣！陛下自亲政以来，宵衣旰食，励精图治。只是朝中积弊已久，非一日可改。
林星辰嘿嘿一笑：朱兄对皇帝倒是忠心耿耿。不知道的，还以为朱兄是皇亲国戚呢。
这句话似乎触动了朱仙某根敏感的神经。他的耳根突然泛起一抹红晕，声音也提高了几分：忠君爱国，乃臣子本分！林兄如此诋毁圣上，莫非有不臣之心？
凉亭内的气氛骤然紧张起来。
林星辰不慌不忙地给自己续了杯茶，慢条斯理地说道：朱兄何必动怒？不过是就事论事罢了。若连实话都说不得，这国家还有什么希望？
朱仙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在极力压制怒气。阳光透过窗棂，照在他的侧脸上。
林星辰突然注意到，朱仙的耳垂上有一个细小的孔洞——那是女子佩戴耳环的痕迹。
这个发现让林星辰心头一震。
他仔细打量朱仙，这才注意到许多先前忽略的细节：过于秀气的眉形，纤细的手腕，还有说话时偶尔流露出的柔美音调。种种迹象表明，眼前这位朱公子，极有可能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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