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仙侠小说 > 银幕证道录 > 第十五章 明月悬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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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刺骨的恐惧如同湿透的裹尸布,死死缠绕着陈默的每一寸神经。废弃鸦片窖内,那七具浸泡在刺鼻显影液中的银尸“睁开”的混沌银眼,以及伸向脚踝的、覆盖着水银般物质的僵硬手臂,如同最深的梦魇,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逃!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进他的脑海!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量,猛地向后翻滚!粘稠冰冷的显影液和淤泥四溅!那只抓来的银手擦着他的破裤腿掠过,滑腻冰冷的触感如同毒蛇爬过皮肤!

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不顾一切地撞开身后的腐朽木箱和垃圾!玄铁影梭在他右手中疯狂震颤,发出尖锐的嗡鸣,梭体滚烫得几乎握不住!左手掌心的伤口更是如同被投入熔炉,剧痛伴随着那道焦黑裂痕深处爆发出的、几乎要刺破皮肉的金色光芒,疯狂冲击着他的意志!

“嗬……嗬……”

身后传来令人牙酸的、仿佛朽木摩擦的声音!那具最近的银尸,整个覆盖着银蜡的身体,竟然在粘稠的液体中缓缓地、极其僵硬地……坐了起来!它空洞的银灰色眼窝死死锁定陈默,下颌骨如同生锈的机械般开合,发出意义不明的、带着浓重湿气的怪响!其他六具银尸的眼窝也在同步颤动,整个尸窖内弥漫的死亡怨气瞬间浓烈了十倍!

陈默肝胆俱裂!他连滚带爬,几乎是凭着本能,朝着记忆中窖口的方向疯狂扑去!身后是令人头皮发麻的“噗嗤、噗嗤”声,那是银尸在粘稠液体中挪动身体的声音!

终于!前方出现了一丝微弱的、来自泄洪口的光亮!他像一头冲出地狱的困兽,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撞开堆积在窖口的垃圾和破木板,猛地扑了出去!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河水的腥气扑面而来!他重重摔在湿滑的河岸污泥里,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剧烈颤抖和窖内残留的刺鼻化学药剂气味。他不敢回头,挣扎着爬起来,朝着远离泄洪口的方向没命地狂奔!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部如同风箱般拉出灼痛的嘶鸣,双腿沉重得如同灌铅,他才在一处堆满废弃机械零件的僻静角落瘫软下来。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污泥和刺鼻的显影液,却冲不散灵魂深处的寒意。

左手的剧痛如同潮水般再次汹涌袭来!他低头看去,瞳孔猛地收缩!

掌心那道焦黑的伤口,此刻竟如同活物般蠕动着!边缘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仿佛被强酸腐蚀过的银灰色!而那裂痕深处爆发的金色光芒,非但没有压制住这股异变,反而像是燃料,让那银灰色的“污染”如同蛛网般,正沿着他手腕的血管脉络,丝丝缕缕地向上蔓延!所过之处,皮肤冰冷、僵硬、失去知觉!

更糟糕的是,一股强烈的眩晕感和恶心感猛地涌上!胃里那块冰冷的X光胶片碎片仿佛被激活,释放出灼人的热流,与他左手的剧痛和阴寒交织冲突!眼前阵阵发黑,视野的边缘开始出现诡异的、不断蠕动的银灰色光斑!

不行!必须找人……必须……

一个清冷、带着消毒水气息的身影瞬间浮现在他混乱的脑海——苏明月!

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他挣扎着,辨认着方向,拖着如同灌满冰水铅块的身体,朝着记忆中圣母院路的方向,一步一挪,在冰冷的雨夜中艰难跋涉。意识在剧痛、寒冷和眩晕的撕扯中逐渐模糊,只剩下一个执念:找到那间诊所!

……

冰冷的触感。

陈默猛地睁开眼,刺目的白炽灯光让他下意识地眯起。消毒水的气味浓烈而熟悉。

他正躺在一张铺着雪白床单的硬板床上。头顶是刷着白漆的天花板和明亮的无影灯。手臂上传来冰凉的金属触感——一个镀铬的镊子正小心翼翼地夹取着什么。

“别动。”苏明月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穿着干净的白大褂,戴着口罩和橡胶手套,只露出一双冷静锐利的眼睛,正俯身专注地处理着他左手掌心的伤口。

陈默这才感觉到,左掌传来一阵阵尖锐、但似乎被某种药物暂时麻痹的刺痛感。他微微侧头看去。

伤口周围涂抹着一层半透明的黄色药膏,散发着浓烈的硫磺和草药混合的刺鼻气味。苏明月用镊子小心地拨开伤口边缘翻卷、呈现诡异银灰色的皮肉。在那道焦黑的裂痕深处,赫然钉着一根细如牛毛、通体乌黑、尾端却雕刻着一朵极其微小的菊花的金属细针!针体深深嵌入血肉,周围的组织呈现出更加深沉的银灰色!

九菊的毒针!

“忍着点。”苏明月的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她拿起一把小巧、极其锋利的柳叶刀,刀尖在无影灯下闪烁着寒光。她手法精准而稳定,如同在进行一场精密的外科手术,小心翼翼地沿着伤口边缘,将那根嵌入血肉的毒针连同周围一小圈被严重污染、呈现出金属质感的坏死组织,一点一点地剥离出来!

嗤……

细微的切割声伴随着皮肉分离的触感传来。剧痛被药膏和某种注射进他手臂的药物压制了大半,但依旧清晰。陈默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终于,那根带着妖异菊纹的黑色毒针被完整取出,连同那小块银灰色的坏死组织,被苏明月放入一个盛着透明液体的玻璃皿中。毒针一接触液体,立刻发出“滋滋”的轻响,冒起几缕极淡的黑烟。

伤口处,失去毒针和坏死组织的“污染源”,那翻卷的皮肉虽然依旧焦黑,但边缘的银灰色如同退潮般迅速变淡,只留下一种病态的苍白。伤口深处那点淡金色的光芒也黯淡下去,不再那么刺眼,但依旧顽强地存在着。

“你的血液很奇怪。”苏明月一边用浸透了消毒药水的纱布清理伤口,一边平静地陈述,仿佛在讨论一个标本,“普通的消毒药水会引起剧烈反应,像强酸倒进了滚油。只能用这种特制的拔毒膏暂时压制。”她指了指旁边一个敞开的药箱,里面放着几个贴着拉丁文标签的棕色玻璃瓶和一个银色的金属注射器。

她拿起那个注射器,里面已经抽满了透明的药液。“盘尼西林,德国拜耳的新药。防止感染。但注射前需要皮试。”她说着,拿起旁边一个更小的针筒,里面装着一点淡黄色的药水。

“用这个。”苏明月拿起另一个小瓶子,里面装着半瓶无色透明、散发着轻微刺鼻氨水气味的液体——显影液。“滴一滴在皮肤上,如果出现红斑或剧烈反应,就不能注射。”

她将一滴显影液滴在陈默手臂内侧一块相对完好的皮肤上。

预想中的剧烈反应并未出现。皮肤只是微微泛红,很快又消退了。

“可以。”苏明月点点头,动作麻利地将针头刺入陈默的手臂静脉。冰凉的药液缓缓注入血管。

处理完伤口,苏明月并没有停下。她走到旁边一张蒙着白布的操作台前。台上摆放着几台精密的仪器:一台黄铜支架的显微镜,一个带着旋转臂和玻璃试管的离心机,还有一台连接着复杂线路、带有真空管和荧光屏的笨重机器——一台小型的X光机。

她拿起一个干净的玻璃载片,用镊子夹起一小块沾着陈默新鲜血液的纱布碎片,放在载片上,滴上一滴生理盐水稀释,然后小心翼翼地推到显微镜的物镜下。

她俯下身,调整着焦距。冰冷的镜筒后,她的眉头越皱越紧。

陈默躺在病床上,药效开始发挥作用,眩晕感和恶心感稍退,但疲惫如同潮水般淹没了他。他半阖着眼,看着苏明月在仪器前忙碌的侧影。

只见苏明月观察了显微镜片刻,又极其小心地用毛细管吸取了载片上极其微量的血样,注入离心机的一个玻璃试管中。她启动离心机,机器发出低沉的嗡鸣,玻璃管高速旋转起来。

几分钟后,她关闭离心机,取出试管。在灯光下,可以清晰地看到试管底部沉淀着一层暗红色的血细胞,而上层淡黄色的血浆中,赫然悬浮着极其细微、如同金色蚕丝般的东西!它们极其微小,却异常清晰,在血浆中微微飘荡、游动,散发着微弱而纯粹的光芒!

苏明月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异!她拿起试管,凑到X光机的荧光屏前。她启动了机器,真空管发出轻微的嗡鸣,荧光屏亮起幽绿色的光芒。

当她把那根装有陈默血样的试管靠近X光照射区域时——

嗡!

荧光屏上幽绿的光芒猛地一阵剧烈波动!屏幕上清晰地显现出试管的轮廓,以及其中分层清晰的血液。而在那层淡黄色的血浆区域,那些悬浮的、如同活物般游动的金色丝线,在X光的照射下,非但没有被穿透,反而爆发出极其强烈、如同实质般的耀眼光芒!仿佛无数根微缩的金线在燃烧!

更让苏明月震惊的是,在X光的透视下,试管中那些普通的暗红色血细胞,其细胞膜的结构,在金色丝线光芒的映衬下,竟呈现出一种极其规则的、如同……电影胶片边缘细密的齿孔形状!每一个细胞的边缘,都环绕着这样一圈微型的、非自然的“齿孔”!

“这……不可能……”苏明月喃喃自语,拿着试管的手微微颤抖,眼中充满了颠覆认知的震撼。她猛地转头看向病床上昏昏沉沉的陈默,目光如同看着一个行走的、活着的谜团。

就在这时!

“呃……呕……”躺在病床上的陈默猛地发出一阵剧烈的干呕!胃里那块冰冷的X光胶片碎片仿佛受到了离心机和X光机的双重刺激,灼热感骤然加剧!一股强烈的呕吐欲无法抑制!

他猛地侧身,对着床边的一个搪瓷痰盂剧烈地呕吐起来!胃液混合着之前吃下的少量食物残渣被呕出!

苏明月立刻放下试管,快步走到床边,拍着他的后背。

就在陈默呕得撕心裂肺、涕泪横流之时——

他无意间瞥了一眼痰盂中那滩污秽的呕吐物。

痰盂底部,在浑浊的液体和食物残渣中,一块小小的、边缘被胃酸腐蚀过的、半透明的黑色碎片清晰可见——正是他吞下的那小块医用X光胶片!

而就在那胶片的碎片表面,在无影灯的照射下,一些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影像颗粒正在飞快地闪现、定格!

那影像……赫然是默片《劳工之爱情》中,小木匠手忙脚乱追求女医生的滑稽场景!画面无声,却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莞尔的市井烟火气!

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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