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贵根本没给她说完的机会，目光重新落回白莲身上。这一次，他的眼神复杂了许多，有未消的怒意，有冰冷的审视，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因为看到她裤脚污渍和微微颤抖的身体而升起的烦躁。
“你，”他对着白莲开口，声音依旧冷硬，却少了刚才斥责他人时的暴戾，“去处理干净。然后，”他瞥了一眼白莲因为紧张而死死攥着、指节发白的手，“去医疗室，看看手。”
白莲猛地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的右手手背上，不知何时被飞溅的细小瓷片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正渗出细小的血珠！刚才太紧张太愤怒，竟然完全没感觉到疼！
“我…我没事…”她下意识地想把手藏到身后。
“我说，去。”傅贵的语气不容置疑。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自己的办公室，在门口停下，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话，清晰地回荡在落针可闻的办公区：
“还有，陈小姐。”
陈媛满怀期待和委屈地看向他。
傅贵的下一句话，却让她如坠冰窟：
“关于代言合同里‘艺人需维护品牌及合作方形象’的条款，法务部稍后会重新跟你经纪人详谈。如果形象管理能力不足，远洋不介意更换更专业、更懂得尊重他人的代言人。”
说完，他推门而入，厚重的实木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所有惊愕、恐惧、愤怒和难以置信的目光。
陈媛站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浑身气得发抖！更换代言人？！傅贵竟然为了那个小贱人威胁她？！
琳达更是面无人色，瘫坐在沙发上，浑身冰凉。完了…傅总刚才看她的眼神…她知道，自己彻底完了！她机关算尽，却没想到傅总会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地戳穿她，甚至…甚至为了白莲，当众给陈媛难堪！
白莲呆呆地站在原地，手背上那点微不足道的刺痛感此刻无比清晰。她低头看着裤脚那几点咖啡渍，又看看紧闭的总裁办公室门，再回想傅贵刚才俯身捏住她裤脚时指尖的温度，和他那句冰冷的“去看看手”…
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剧烈地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是在替她出气吗？
那个冷酷无情、骂她“不够聪明”的傅总？
那个在晚宴上才对她说过“做得很好”的傅总？
那个刚才用最严厉的话斥责琳达、威胁陈媛的傅总？
混乱的思绪如同沸腾的岩浆，灼烧着她的理智。她捂着微微渗血的手背，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她和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之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彻底不一样了。那道缝隙，正在被一种名为“维护”的力量，无声而猛烈地撕开。
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将总裁办照得一片明亮，却驱不散笼罩在白莲心头的寒意和混乱。
傅贵办公室那扇厚重的门依旧紧闭，如同他深不可测的心事，将刚才那场风暴隔绝在内。白莲坐在自己的工位上，手背上那道被瓷片划出的浅浅伤痕已经由公司医疗室的护士做了消毒处理，贴上了一小块卡通创可贴，与她此刻沉重的心情形成一种荒诞的对比。
裤脚上那几点咖啡渍已经干涸，变成深褐色的印记，顽固地提醒着她琳达的算计、陈媛的恶毒，以及…傅贵那出人意料的、近乎粗暴的维护。他俯身捏住她裤脚的触感，指尖的温度隔着布料烙印在皮肤上，挥之不去。
那句冰冷的“去看看手”，此刻回想起来，竟带着一种别扭的关切。
心口某个地方，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维护”而微微发烫，却又因为琳达事件的后怕和陈媛离开时那淬毒般怨毒的眼神而冰凉一片。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在她胸腔里撕扯，让她坐立难安。
“白助理？”李华的声音在身旁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她处理完紧急事务回来了，显然已经听说了刚才的风波。“手没事吧？”
白莲猛地回神，下意识地把贴着创可贴的手往身后藏了藏：“没事，李秘，小伤。谢谢。”
李华的目光扫过她裤脚的污渍，又落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傅总…刚才在里面发了很大的火。琳达已经被通知去人事部了，停职调查。陈小姐那边…法务部已经联系她经纪人了。”
白莲的心沉了一下。停职调查…琳达这次是真的栽了。虽然她咎由自取，但想到傅贵那雷霆手段，白莲还是感到一阵心悸。他是为她出气？还是仅仅因为琳达的行为触犯了他的规则？
“傅总让你把社区活动的最终方案送进去。”李华将一份打印好的文件递给她，眼神复杂，“他…心情不太好，你…注意点。”
白莲接过那份沉甸甸的方案，感觉像捧着一块烙铁。刚刚经历了那样难堪的局面，现在又要单独面对盛怒（或者说心情极其糟糕）的傅贵？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忐忑，走到那扇象征着高压的门前，敲了敲。
“进。”里面传来傅贵冷硬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白莲推门进去。办公室内的光线比外面暗一些，傅贵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背对着门口，面朝落地窗外的城市景观，只留下一个冷硬而疏离的背影。空气里弥漫着未散的烟草味和一种无形的低气压。
“傅总，这是社区活动的最终方案，请您过目。”白莲将文件轻轻放在他桌角，声音尽量保持平稳。
傅贵没有回头，也没有动，仿佛没听见。
白莲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尴尬的气氛在沉默中蔓延。她能清晰地感觉到傅贵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冰冷的烦躁，像无形的刺，扎得她浑身不自在。是因为琳达？因为陈媛？还是…因为她？
就在白莲犹豫着要不要再开口提醒时，傅贵低沉的声音终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和…疲惫？
“放着。”
依旧是冰冷的两个字。
白莲如蒙大赦，连忙应了声“是”，转身就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
“等等。”傅贵却突然叫住了她。
白莲的心猛地一跳，停在原地，没敢回头。
“手，”傅贵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依旧没什么温度，“怎么样？”
白莲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贴着卡通创可贴的手背，心里那点微弱的暖意又冒了出来：“没、没事了，谢谢傅总关心。医疗室处理过了。”
“嗯。”傅贵应了一声，再无下文。
白莲等了片刻，确定他没有其他吩咐，才再次转身，轻轻带上了办公室的门。门关上的瞬间，她靠在门外冰凉的墙壁上，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了。傅贵那阴晴不定的态度，比直接的斥责更让她心慌意乱。
她需要透透气，需要冷静一下。她决定去楼下的员工咖啡厅买杯热饮，平复一下过于混乱的思绪。
电梯下行。午后的咖啡厅人不算多，弥漫着咖啡豆的醇香。白莲点了一杯热可可，端着杯子，想找个安静的角落坐下。刚转身，一个温和清朗、带着惊喜的声音响起：
“白莲？这么巧，又见面了？”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