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的窥视、公开的辱骂(朋友圈事件后,走廊上偶尔的指点和低语更多了)、宿舍里常雨晴等人刻意的冷落和不时飘来的阴阳怪气,以及教室那个令人窒息的“针毡”环境……小安感觉自己像被困在一个不断收缩的、布满倒刺的网里。换宿舍,成了她所能想到的唯一、迫切的逃离出口。
她敲响了辅导员办公室的门。辅导员姓段,是个三十多岁的女性,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文干练。办公室里有淡淡的茶香。
“段老师,您好。”小安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微微的颤抖还是泄露了紧张,“我想……申请调换宿舍。”
段辅导员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推了推眼镜,示意她坐下:“哦?小安同学?怎么了?跟室友闹矛盾了?”语气还算温和。
小安斟酌着词句,尽量客观地描述了情况:晚自习教室外的骚扰喊话(隐去了信息泄露的怀疑),宿舍里蔡银芹等人针对她的言论(提到了“奇葩”晾衣服和饮水机指责事件),特别是最近朋友圈挂人辱骂和偷拍的事情。她提到了那种被针对、被排挤的压抑氛围,强调这已经严重影响了她的学习和精神状态。她没有过多渲染情绪,只是陈述事实,并出示了那张朋友圈辱骂的截图。
辅导员接过手机,看着截图,眉头渐渐皱了起来,脸上露出明显的同情和一丝作为管理者的严肃:“啧!这太过分了!怎么能这样!这是网络暴力啊!”她放下手机,看向小安,语气变得郑重,“你放心,这种行为学校是绝对不允许的!我会找她们谈话的!太不像话了!”她拿起笔,“你想换宿舍是吧?嗯,现在宿舍确实比较紧张……这样,你先登记一下,我这边留意着,等有同学转专业或者退宿空出床位,我第一时间通知你调过去,好不好?暂时先克服一下,别影响学习。”
那一刻,小安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辅导员的同情和承诺让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她填了一张简单的申请表,带着一丝微弱的希望离开了办公室。
等待的日子格外漫长。一周过去了,两周过去了……宿舍和教室的氛围没有丝毫改变。小安没有等到任何调换宿舍的通知。她硬着头皮又去找了段辅导员一次。
这次,办公室里的气氛明显不同了。段辅导员正在打电话,看到小安进来,匆匆对着话筒说了句“就这样,先挂了”,然后转向小安,脸上那种最初的同情和严肃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公事公办的疲惫和隐约的不耐烦。
“小安啊,还是宿舍的事?”她没等小安开口,直接说道,“哎呀,我跟你说过的呀,现在宿舍满员,一个空床位都没有!调换宿舍哪有那么容易?要统筹安排的!你再等等,有消息我会通知你的。”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语气带着点敷衍,“跟室友好好相处,多沟通,心胸开阔一点嘛。年轻人,哪有那么多过不去的坎?”
“可是老师,她们……”小安想再次提及那些具体的事件。
“好了好了,”辅导员打断她,挥了挥手,像是要驱赶一只烦人的苍蝇,“我知道了。情况我了解。但学校有学校的规章制度,我也不能凭空变个床位出来是不是?你再坚持坚持,等下学期,或者看有没有人申请调动。别总想着换环境,关键还是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好了,我马上还有个会,你先回去吧。”
走出办公室,小安的心沉到了谷底。第一次来访时那种“第一时间安排”的承诺,此刻变成了“满员”、“统筹”、“再等等”。辅导员的态度像换了一个人,那点最初的同情如同阳光下的露珠,蒸发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冰冷的推诿和一种微妙的指责——“调整心态”。她成了那个“事多”的麻烦学生。
又煎熬了半个多月,就在小安几乎绝望时,她突然接到了段辅导员的电话,语气是程式化的通知:“小安同学,现在有个机会。隔壁的隔壁,1324宿舍有个同学要调走,你愿意搬过去吗?”
1324?不是其他楼栋,甚至不是其他楼层,只是从1318搬到同层斜对面的1324!那堵墙能隔开什么?蔡银芹她们的声音、摔门声、刻意拔高的笑骂声,依旧能清晰地穿透过来!而且,搬走的那个女生,小安后来才知道,根本不是转专业或退宿,而是调去了条件更好的新宿舍区!所谓的“满员”和“统筹”,不过是一个将她困在原地、敷衍了事的谎言。
她搬进了1324。新的室友虽然不像蔡银芹她们那样充满恶意,但态度疏离,带着一种“知道你麻烦”的谨慎。而旧日的辱骂和噪音,依旧像幽灵一样,穿透并不厚实的墙壁,提醒着她困境并未真正改变。唯一改变的,是张辅导员看到她时,眼神里那份毫不掩饰的冷淡和厌烦,仿佛在说“怎么又是你?事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