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里!”
这两个字,如同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议事厅内每一个人的心头!
大厅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连张屠夫那粗重的呼吸声,都仿佛被这股窒息的压力给生生扼住了。
一日!
最多一日路程!
黑山军的先锋,便会兵临城下!
这比陈默最坏的预估,还要快上数倍!
“主公,这……”
陈默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苍白,他猛地看向王越,眼中满是急切与忧虑。
两万先锋,后续还有八万主力!
而邺城,能战之兵不足一万!
更要命的是,他们刚刚才开始准备!城防尚未加固,人心尚未完全安抚,而那足以改变战局的百战穿甲弩,还只是一张图纸!
公输班更是额头冷汗直冒,双手紧紧攥着那张图纸,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
这……这根本来不及啊!
然而,端坐于主位之上的王越,面色却平静如初,深邃的眼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那斥候带来的巨大压力,仿佛撞在他身上的一道无形气墙,瞬间便消弭于无形。
他越是平静,陈默、张屠夫等人的心,反而越是安定下来。
仿佛只要看到王越这副镇定自若的模样,天塌下来,也能顶得住!
“慌什么。”
王越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耳中,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镇定力量。
“兵来,将挡。”
“水来,土掩。”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众人,眼神锐利如刀。
“传我将令!”
“陈默!”
“属下在!”
陈默立刻躬身,神情肃穆。
“即刻起,全权统筹城防事宜!发动全城民夫,不计代价,将所有滚石、擂木、火油运上城头!关闭四门,只留东门以待斥候!”
“另,发布安民告示,就说我王越在此,黑山贼寇不过土鸡瓦狗,来多少,我杀多少!”
“遵命!”
陈默重重点头,主公的自信感染了他,心中的慌乱被昂扬的战意所取代!
“张屠夫!”
“末将在!”
张屠夫大吼一声,双目赤红。
“你即刻点齐神策军五千将士,以及城中所有守军,全员登上城墙,进入战备!将陷阵营调至东门城楼,作为本将亲卫,随时准备接战!”
“得令!俺早就等不及要砍碎那些杂碎的脑袋了!”
张屠夫抡了抡拳头,杀气腾腾地领命而去。
最后,王越的目光,落在了最为局促不安的公输班身上。
“公输先生。”
“末……末将在!”
公输班身体一颤,连忙应道。
王越走下台阶,来到他的面前,将手按在了那张图纸上。
“十日,太久了。”
“一月,更是天方夜谭。”
“本将现在,就要看到它!”
公输班的嘴唇哆嗦着,面露难色:“将军,这……这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就算材料足够,光是制作那些精密的机括,也需要时间……”
“没有时间了。”
王越打断了他,声音陡然变得无比坚定,充满了铁血意志。
“本将不管你用什么方法!”
“召集全城所有最好的工匠!【神机工坊】的材料,随你调用!钱粮,要多少给多少!”
“日落之前,本将要看到第一架成品!明日天亮之前,本将要五十架百战穿甲弩,竖立在邺城东门之上!”
“这是将令!”
公输班猛地抬起头,看着王越那双不容置疑的眼睛,他看到了尸山血海,也看到了一线生机!
巨大的压力,几乎要将他的脊梁压断!
但同时,一股前所未有的豪情与疯狂,也在他胸中燃起!
“末将……领命!”
他嘶吼着,抱着那张图纸,仿佛抱着自己的性命,疯了一般冲了出去!
整个邺城,在这短短一刻钟内,彻底动了起来!
无数的民夫被动员起来,嘶吼着将守城物资运上城墙。
一队队神策军将士顶盔贯甲,手持兵刃,面容肃杀地奔赴自己的岗位。
压抑、紧张、肃杀的气氛,笼罩在邺城的上空。
但城中百姓却没有一丝慌乱,因为他们从安民告示上,看到了那个让他们无比安心的名字——王越!
王将军在,邺城便在!
……
夕阳如血,将天边的云霞染成一片凄厉的赤红。
邺城以东的地平线上,一条黑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变粗、蔓延!
来了!
黑线越来越近,化作一片黑压压的浪潮,带着震天的喊杀声与冲天的烟尘,席卷而来!
他们的阵型混乱,衣甲不整,手中的兵器五花八门,更像是一群蜂拥而出的蝗虫,而非一支军队。
但这股浪潮中,却透着一股令人心悸的疯狂与悍不畏死!
浪潮的最前端,是一面迎风招展的黑色大旗,旗上用血红的染料,画着一个狰狞的夜叉头像!
旗帜之下,一名身材瘦削如竹竿,面色蜡黄,眼窝深陷的将领,骑着一匹骨瘦如柴的黑色战马,速度却快得惊人。
他手持一对分水刺,眼神阴冷而残忍,不时发出一阵阵桀桀怪笑,正是黑山军悍将——飞天夜叉!
“小的们!冲啊!”
“前面就是邺城!里面有数不尽的钱粮!还有娇滴滴的娘们儿!”
“谁先登上城头,赏金千两,女人十个!”
飞天夜叉尖利的嘶吼声,刺激着身后两万贼寇的神经,让他们本就赤红的双眼,变得更加疯狂!
“杀!杀!杀!”
两万大军的嘶吼声,汇聚成一股恐怖的声浪,狠狠冲击着邺城的城墙!
城墙上,不少新兵脸色发白,握着兵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人海!
这才是真正的人海!
那股扑面而来的压力,几乎要让人窒息!
就在这时,一道挺拔如松的身影,出现在东门城楼之上。
王越身披龙吟战铠,手按腰间佩刀,面沉如水,冷冷地注视着城下那片黑色的海洋。
他的出现,仿佛一根定海神针,瞬间让骚动的城头,安静了下来。
所有将士的目光,都汇聚在了他的身上,找到了主心骨。
“城上的缩头乌龟听着!”
飞天夜叉在城下勒住战马,用手中的分水刺遥遥指着城楼上的王越,怪笑道:“你就是杀了铁臂猿侯的那个王越?看上去也不过是个白面小子!识相的,现在就打开城门,跪地投降,爷爷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王越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没有回话,只是缓缓举起了自己的右手。
城下,飞天夜叉见状,脸色一狞:“不识抬举!给我攻城!”
“杀——!!!”
伴随着他一声令下,黑山军的贼寇们扛着简陋的云梯,嗷嗷叫着,如同潮水般向城墙涌来!
“放箭!”
城楼上,张屠夫怒吼一声!
咻咻咻!
箭矢如雨,泼洒而下!
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冲在最前面的贼寇成片倒下,但后面的人却毫不停歇,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疯狂前冲!
滚石、擂木也接连砸下,每一击都能带走数条性命,却依旧无法阻挡这股疯狂的浪潮!
很快,第一架云梯,搭上了城墙!
就在这时!
“将军!成了!成了!”
公输班带着十几个同样满脸黑灰、双眼布满血丝的工匠,跌跌撞撞地抬着数十架造型奇特的弩机冲上了城楼!
那弩机通体闪烁着金属的寒光,结构精密,充满了力量感!
“竖起来!”
王越的声音,在这一刻响彻城头!
五十名神策军精锐立刻上前,将这五十架百战穿甲弩,架设在城垛之上,对准了城下最密集的人群!
“放!”
王越的右手,猛然挥下!
没有弓弦齐发的嗡鸣,只有一阵阵令人牙酸的机括弹射声!
“噗!噗!噗!噗!”
五十道肉眼几乎难以捕捉的黑光,一闪而逝!
下一刻,城下那些扛着盾牌,甚至身穿简陋铁甲的黑山军精锐,身体猛地一震!
他们的盾牌,如同纸糊的一般,被瞬间洞穿!
紧接着,那致命的弩箭,毫无阻碍地穿透了他们的胸膛,带出一蓬蓬血花!
五十名冲在最前面的贼寇,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整个喧嚣的战场,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出现了一瞬间的死寂!
城下,正狞笑催促着士卒攻城的飞天夜叉,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些倒下的精锐,看到了他们胸前那一个个碗口大的血洞!
这是什么东西?!
城墙上,所有目睹了这一幕的邺城将士,在短暂的震惊之后,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欢呼!
“神弩!是神弩啊!”
“将军威武!将军威武!!!”
士气,在这一刻,瞬间被点燃到了顶点!
王越站在城楼之上,感受着城下飞天夜叉那惊怒交加的目光,眼神冰冷如万载玄冰。
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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