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目所及的贫瘠与落后,像一记重锤砸在她心上,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甚至能想象到,祁同伟在这里,是如何一点点被消磨掉棱角和锐气的。
就在她有些恍惚的时候,一个熟悉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陈阳!”
陈阳猛地回头,只见不远处,祁同伟正快步向她走来。
多日不见,他瘦了,也黑了。
那个曾经在大学校园里意气风发、眼神明亮的祁同伟,此刻却显得有些灰头土脸,眉宇间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连身上的衣服都沾着些许尘土,脚上的皮鞋也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只是,他的眼睛,在看到她的那一刻,骤然亮了起来,像是黑夜中点燃的星火,充满了惊喜和难以言喻的温柔。
陈阳鼻尖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心疼,在这一刻,排山倒海般涌上心头。
她几乎是踉跄着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了他,仿佛要将自己揉进他的身体里,感受他真实的体温。
“同伟……同伟……”她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有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他肩头的衣衫。
分手的念头,在看到他憔悴模样的瞬间,便被她狠狠碾碎,抛到了九霄云外。
什么梁璐,什么梁群峰,什么前途,什么现实,在这一刻,都变得不再重要。
她只要他,只要眼前这个让她心疼到骨子里的男人。
祁同伟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撞得一个趔趄,随即紧紧地回抱住她,感受着怀中娇小身体的微微颤抖,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他知道她这一路有多辛苦,更知道她此刻的心情有多复杂。
“我来了,我来接你了。”他低声在她耳边说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许久,陈阳才从他怀里抬起头,红着眼睛,泪痕未干,却带着一丝倔强和坚定:“同伟,我不走了,我留下来陪你。不管这里多苦多难,我陪你一起扛。”
祁同伟闻言,身体猛地一震,看着陈阳那双写满决绝的眸子,心中涌起滔天巨浪,既有感动,又有更深的痛楚和愧疚。
他捧着她的脸,拇指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痕,眼神却异常坚定:“不行!”
陈阳愣住了:“为什么?”
“陈阳,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祁同伟的声音低沉却不容置喙,“我不能把你拖进这个泥潭。燕京有你的事业,有你的未来,你不能为了我,放弃那些。”
“可我不在乎!”陈阳急道,“我只要和你在一起!”
“我在乎!”祁同伟打断她,眼神锐利如刀,“我祁同伟就算再落魄,也不能让我心爱的女人跟着我一起吃苦受罪,葬送未来!我一个人在这里熬着就够了,怎么能让你也跟着我一起葬送前程?”
他深吸一口气,汉东这个地方,我一天也不想多待了。
我要搏一个未来,为你,也为曾祖父。
所以,你必须回去,好好工作,等我!”
陈阳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决心和深沉的爱意,心中百感交集。
她知道,祁同伟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他是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守护着他们的爱情,守护着她的未来。
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视线,这一次,却带着一丝释然和骄傲。
“好,”她吸了吸鼻子,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我等你。但现在,先带我去见曾祖父吧。”
祁同伟见她终于不再坚持,也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好,曾祖父也一直念叨着你呢。”
他提起陈阳的行李箱,拉着她的手,向着镇子外那座新租的小院走去。
小路蜿蜒,两旁的野草长得比城里公园修剪整齐的草坪要肆意得多,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植物混合的清新气息,偶尔夹杂着几声不知名的鸟鸣。
陈阳的脚步不自觉地慢了下来,心里的那点忐忑被无限放大。
她忍不住轻轻拽了拽祁同伟的衣袖,声音有些发虚:“同伟,曾祖父……他,他会不会不喜欢我啊?你知道的,梁家……”
祁同伟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陈阳那双写满不安的眼睛,心中一软。
他伸出手,轻轻将她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到耳后,柔声道:“傻丫头,瞎想什么呢?曾祖父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他听说你要来,高兴了好几天呢,还特意跟我说,要给你准备见面礼。”
“见面礼?”陈阳微微一怔,随即有些不好意思,“我……我什么都没准备,这太失礼了。”
“他老人家不在乎这些虚礼。”祁同伟笑了笑,眼神却带着一丝神秘,“不过,有件事我得提前跟你打个招呼。曾祖父他……嗯,怎么说呢,有时候说话做事,可能有点……异于常人。你到时候别太惊讶,他没有恶意的,就是性子比较……洒脱不羁。”
“异于常人?”陈阳眨了眨眼,努力消化着这个形容词。
是像艺术家那样不修边幅,还是像学者那样不善言辞?
她想象不出祁同伟口中这位“天马行空”的曾祖父,究竟是怎样一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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