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铃带回的消息如同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苏清棠平静的心湖中激起千层涟漪。
【我本以为能放下,可那玉佩……它不仅仅是信物,更是我与母亲之间最后的联系。】她站在窗前,手中紧握着那封密信,纸张粗糙,带着一丝陈年墨香。
窗外细雨绵绵,空气中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
远处山峦被薄雾笼罩,若隐若现,仿佛在预示着一场风暴即将来临。
“边境古寺,云游高僧,另一半玉佩……”她指尖微微收紧,眸光闪烁,那枚玉佩对她而言,意义非凡,绝不容有失。
她的目光落在案几上的玉佩残片上,它静静地躺在红木托盘里,泛着幽幽青光,仿佛在低语,唤醒她内心深处尘封的记忆。
那一瞬间,她仿佛听见了母亲临终前的声音——“清棠,玉佩是你命运的钥匙……”
她霍然起身,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淡淡的沉香,望向窗边负手而立的萧承砚,声音清冽而坚定:“我们必须抢先一步取回它。”
萧承砚转过身,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沉吟片刻,那双洞悉世事的眼眸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
他微微皱眉,喉结滚动了一下,像是压抑着什么未曾说出口的情绪。
“我陪你去。”他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三个字,不带任何迟疑,却重如千钧。
边境之地,龙蛇混杂,危机四伏。
为免打草惊蛇,苏清棠与萧承砚以及几名心腹精锐,皆乔装成寻常商旅,车马简朴,日夜兼程,秘密向那座名为“迦兰”的古寺进发。
一路上风尘仆仆,颠簸难行。
山路崎岖,夹道两侧是参天古树,枝叶交错,遮蔽阳光,只偶尔漏下几点斑驳光影。
风吹过林梢,发出沙沙的响声,像是某种古老的低语。
他们裹着斗篷,马蹄踏碎枯叶,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这日黄昏,残阳如血,一行人行至一处山坳。
前方忽有马蹄声与梵唱隐隐传来,不多时,一队约莫十余人的僧众出现在视野中。
他们身着灰色僧袍,推着几辆堆满香烛供品的板车,看样子是附近寺庙出来采买香火的。
苏清棠目光微凝,心中那股熟悉的灵觉悄然预警,仿佛有什么不对劲。
她轻轻嗅了一口空气,原本清冷的山风中竟掺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味。
她不动声色,待两队人马交错而过之际,她素手微扬,一枚碎银“不慎”从袖中滑落,叮当一声滚落在地,恰好停在一名看似年轻的僧人脚边。
那僧人脚步一顿,就在他俯身的刹那,宽大的僧袍袖口向上滑落寸许,苏清棠眼神锐利如鹰,精准捕捉到其手腕内侧一闪而逝的深色印记——那分明是一片狰狞的龙鳞纹刺青!
苏清棠心头巨震,面上却依旧带着商旅妇人特有的温婉笑容,对那僧人道了声谢,仿佛真的只是不小心掉了东西。
待那队僧人远去,她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龙鳞纹,那是北戎皇室影卫的特有标记!
北戎的人,为何会出现在大楚边境的僧团队伍中?
难道他们也盯上了玉佩?
一旁的萧承砚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低声问道:“怎么了?”
“那队僧人里有北戎影卫,我看到了龙鳞纹。”
萧承砚眼中寒光一闪:“看来,这趟迦兰寺之行,不会太平了。”他握了握腰间的佩剑,杀气凛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次日清晨,一行人终于抵达迦兰寺。
古寺坐落于群山环抱之中,晨钟暮鼓,香烟袅袅,一派祥和景象。
然而,苏清棠的心却因昨日的发现而紧绷着。
空气中弥漫着檀香与焚纸的气息,让她略感不适,胸口有些发闷。
入寺后,苏清棠以替家中长辈祈福延寿为名,向知客僧提出想要拜见主持,并添上一笔丰厚的香油钱。
知客僧见她出手阔绰,不敢怠慢,很快便将他们引至一处清幽的禅院。
迦兰寺主持是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僧,面容慈祥,眼神却带着一丝历经世事的沧桑。
他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阿弥陀佛,不知女施主所求何事?”
苏清棠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明来意:“晚辈听闻贵寺曾有一位云游高僧,随身携带半枚稀世玉佩。晚辈此来,正是想求见那位高僧,恳请他出让玉佩,晚辈愿以重金相酬。”
主持闻言,苍老的脸上露出一抹讶异,随即轻叹一声,缓缓道:“施主来晚了一步步。那位师兄确实曾在我寺挂单,他所持有的玉佩,也确实神异非凡。只可惜,就在昨日,玉佩已被一位贵人取走了。”
“贵人?”苏清棠心中咯噔一下,昨日遇到的那队僧人,那个龙鳞纹刺青,难道……
她急忙追问:“敢问主持,那位贵人是何身份?去了何处?”
主持面露难色,沉吟道:“那位贵人身份尊贵,老衲不便多言。至于去向……”他迟疑了片刻,目光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还是低声道:“那位贵人临走时曾言,他要去‘白露山’。”
白露山!
苏清棠与萧承砚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白露山地势险峻,易守难攻,且传闻山中有前朝遗留的密道,错综复杂。
谢过主持,两人心事重重地回到客房。
夜色渐深,苏清棠辗转难眠。
屋外风声呼啸,吹得窗纸哗哗作响,像是谁在低声哭泣。
就在此时,窗外传来三长两短的轻叩声,是风铃的暗号。
房门无声开启,风铃娇小的身影如狸猫般潜入,手中赫然多了一卷羊皮纸。
“主子,我方才潜入寺中库房查探,发现这张地图。”她压低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上面标注的,正是通往白露山的一条隐秘路线,比官道近得多,而且,图上还标记了几处北戎人常用的暗哨位置!”
苏清棠接过地图,眼中精光大盛。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她当机立断,连夜召集所有随行人员,沉声道:“情况有变,玉佩已被人捷足先登,目标白露山。我们必须改变计划,赶在他们之前到达!风铃,你熟悉地形,带路。赫连烈!”
一名身材魁梧,面容冷峻的汉子上前一步,抱拳道:“属下在!”
“你率一半人手,携带强弓劲弩,沿此地图标注的险要地段先行,务必在天亮前设下埋伏,阻截任何可能出现的追兵或援军!”苏清棠指尖点在地图上的几处隘口,语气果决,眼中燃起战意。
“遵命!”赫连烈领命,毫不拖泥带水,立刻带人离去。
夜色如墨,山风呼啸。
苏清棠与萧承砚带着剩下的人,在风铃的引领下,踏上了崎岖隐秘的山路,向着白露山疾行。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一场争分夺秒的追逐已然展开。
黎明时分,天际泛起鱼肚白,众人终于气喘吁吁地抵达了白露山脚下。
风铃指着前方一处被藤蔓半掩的山洞,低声道:“主子,地图上标注的终点,应该就是这里!”
山洞幽深,隐约有微弱的光亮从洞内透出,散发出一种诡异的蓝绿色光芒,让人不自觉地生出几分畏惧。
萧承砚做了个手势,众人屏息凝神,悄然靠近。
洞内,一道颀长的身影背对着洞口,正对着石壁上嵌着的一块玉佩残片低声念诵着什么,晦涩的音节在空旷的山洞中回荡,带着一种诡异的仪式感。
那玉佩残片散发着莹莹宝光,与苏清棠身上那半块遥相呼应,让她体内的血液都似乎因此而躁动起来。
“阁下在此装神弄鬼,以为自己是在寻根溯源,殊不知,你也不过是别人手中一枚棋子罢了!”萧承砚冰冷的声音骤然打破了洞中的寂静,他与苏清棠并肩现身,气势迫人。
那人念咒声戛然而止,猛然转身!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面容逐渐清晰——鹰钩鼻,深陷的眼窝,眼神阴鸷如鹫。
竟是早已被宣告失踪,据传已死于内乱的北戎御史台左副都御史,完颜洪!
完颜洪看到来人,先是一惊,随即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哈哈哈哈!萧承砚,苏清棠!你们以为本官是棋子?错了!大错特错!我是真正的守护者!这玉佩的秘密,远超你们的想象!”
话音未落,他猛地一掌拍在玉佩残片下方的石壁机关上!
“轰隆隆——”
一声巨响,整个山洞都为之震颤!
那面嵌着玉佩的石壁竟然从中裂开,向两侧缓缓退去。
刺目的光芒从裂缝中喷薄而出,比玉佩本身的光芒强盛百倍,逼得众人不由自主地眯起了眼睛。
待光芒稍敛,苏清棠定睛看去,只见石壁之后,竟是一间密室!
而密室正中的石台上,赫然悬挂着一幅巨大的画像。
画中女子,云髻高耸,凤目生威,身着华贵宫装,眉宇间那股清冷孤傲的气质,竟与苏清棠……有着惊人的七八分相似!
苏清棠如遭雷击,浑身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她死死盯着那幅尘封了不知多少岁月的皇室画像,心中翻江倒海,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破土而出,让她遍体生寒。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画像上的女子,究竟是谁?!
为何会与她如此相像?!
这玉佩,这古寺,这白露山,这一切的一切,究竟隐藏着怎样惊天的秘密?
完颜洪看着苏清棠震惊的表情,嘴角勾起一抹诡谲的笑容,眼神狂热而迷离,仿佛在欣赏一件即将完成的杰作。
他缓缓张开双臂,声音带着蛊惑般的魔力:“欢迎来到……命运的起点。”
石壁裂开的缝隙中,除了那耀眼的画像,更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什么,一股更加古老、更加强大的气息若有若无地弥漫开来,令人心悸。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