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安厅那道最高优先级的命令,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瞬间在京海市局激起了滔天巨浪。
整个市局的精干警力如同被拧紧的发条,高效而隐秘地运转起来。
一道道加密指令在无线电波中穿梭,目标直指西山脚下那片看似平静的村落。
莽村祠堂,昏暗的灯泡下烟雾缭绕。
李有田那张精瘦的脸上布满了被羞辱的愠怒,他用力敲着破旧的八仙桌,唾沫横飞:
“乡亲们!都看见了吧?!
那老东西!仗着认识几个穿官衣的,就敢骑在咱们脖子上拉屎!
昨天警察来,屁都没放一个,就把咱们撵回来了!
这口气,能咽下去吗?!”
“不能!”祠堂里顿时响起一片愤怒的吼声。
李宏伟“噌”地站起来,年轻气盛的脸上满是戾气,他挥舞着拳头,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那老棺材瓤子,是铁了心要断咱们的财路!
跟咱们耗上了!
警察?警察能天天守着他?!
今天,咱们就给他点真颜色看看!
让他知道知道,咱们莽村的人,不是好欺负的!
他不识相,就砸了他的破窝!把他抬下山!”
“对!砸了他的窝!”
“抬他下山!”
“今天必须让他滚蛋!”
被李宏伟和李有田父子一唱一和重新点燃怒火的村民们,如同被注入强心剂的困兽,再次爆发出惊人的戾气。
他们抄起锄头、扁担、棍棒,甚至有人揣上了柴刀,在李宏伟的带领下,气势汹汹地涌出祠堂,汇成一股充满破坏欲的浊流,再次扑向西山!
山风呜咽,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冲突叹息。
然而,这一次,他们刚刚涌到西山脚下那片相对开阔的碎石坡地,甚至还没来得及踏上通往山顶的小路——
“行动!!!”
一声短促、冰冷、如同惊雷般的命令,猝然划破了山间的宁静!
刹那间,碎石坡地周围的灌木丛、巨石后、甚至土坎下,如同变魔术般,猛地站起几十道矫健的身影!
清一色的深蓝警服,防暴头盔下是冰冷肃杀的眼神!
他们动作迅捷如猎豹,训练有素地呈扇形包抄合围,瞬间封死了所有去路!
黑洞洞的防爆盾牌组成一道移动的铁壁,长柄警棍在阳光下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
“警察!不许动!”
“放下武器!”
“抱头蹲下!”
震耳欲聋的喝令如同炸雷般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强大的压迫感!
这突如其来的神兵天降,如同兜头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莽村村民刚刚燃起的嚣张气焰!
所有人都懵了!
李宏伟冲在最前面,脸上的戾气瞬间被巨大的惊愕和恐惧取代!
他下意识地想后退,但身后是同样惊慌失措、挤作一团的村民,退路已断!
“妈的!跟他们拼了!”混乱中,一个被恐惧冲昏头脑的莽汉红着眼,挥舞着锄头就想往前冲!
“砰!”一声闷响!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防爆特警毫不迟疑,盾牌猛地向前一顶,精准地撞在那莽汉胸口!
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瞬间岔气,闷哼一声踉跄着向后栽倒,锄头脱手飞出!
几乎同时,两名特警闪电般扑上,一个标准的擒拿锁喉,瞬间将其死死按在地上!
这一下,彻底震慑了所有人!
“都别动!放下东西!抱头蹲下!!”带队的警官手持扩音器,声音冰冷如铁,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每一个试图反抗的面孔。
恐惧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村民们看着眼前装备精良、杀气腾腾的警察,看着瞬间被制服的同伙,刚刚鼓起的勇气瞬间烟消云散。
叮叮当当,锄头、扁担、棍棒被慌乱地扔在地上。
大部分人脸色惨白,腿肚子发软,哆嗦着抱着头蹲了下去。
只有李宏伟,仗着年轻气盛和一股被逼到绝境的狠劲,竟然还想挣扎!他猛地推开身边一个抱头蹲下的村民,试图从侧翼的空隙冲出去!
“拿下他!”带队警官眼神一厉!
两个如狼似虎的特警瞬间扑至!
一人低扫腿精准地绊向李宏伟脚踝!
李宏伟猝不及防,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向前扑倒!
另一名特警如同铁钳般的手已经抓住了他试图反抗的手臂,一个干净利落的拧臂别摔!
“啊!”李宏伟惨叫一声,脸朝下被狠狠按在冰冷的碎石地上!
粗糙的石子瞬间划破了他的脸颊,火辣辣地疼!
他像离水的鱼一样徒劳地扭动挣扎。
“老实点!”特警膝盖死死顶住他的后腰,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将他双手反铐在背后!
“报告队长!嫌疑人李宏伟身上搜出管制刀具一把!”一名警员迅速上前,从李宏伟挣扎时滑落的外套口袋里,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弹簧跳刀!
刀刃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寒光!
带队警官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被死死压在地上、脸颊贴着碎石、眼神怨毒又充满恐惧的李宏伟,声音如同宣判:
“李宏伟!聚众扰乱社会秩序,冲击民宅在先!
暴力抗法,袭击警务人员在后!
现搜出随身携带管制刀具!
人赃并获!性质极其恶劣!给我铐紧了!带走!”
冰冷的手铐再次收紧,李宏伟如同死狗般被拖了起来。
他身后的村民们,看到连李宏伟都被如此干脆利落地拿下,还搜出了刀,最后一丝反抗的念头也彻底熄灭,一个个面如死灰,在警察的呵斥下,被押上早已等候在路边的警用大巴。
山脚下乱石堆后。
刘华强正叼着烟,眯着眼,等着看山顶再次上演的好戏。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会儿怎么跟刘秘书描述那老头的狼狈相,再敲一笔“辛苦费”。
突然,他手下一个小弟连滚带爬地从灌木丛里钻出来,脸都吓白了,结结巴巴地指着山脚方向:“强…强哥!
不…不好了!条子!全是条子!
把莽村那帮人…全…全给抄了!
李宏伟那小子…被按在地上铐走了!”
“啥?!”刘华强嘴里的烟“啪嗒”掉在地上,眼珠子瞪得溜圆,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他妈眼花了吧?
条子?昨天不是才来过?
屁事没有吗?怎么今天就…”
“千真万确啊强哥!”小弟急得直跳脚,“好几十号特警!
跟天兵天将似的!
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莽村那帮傻子,还没上山就被包了饺子!全抓了!”
一股寒气瞬间从刘华强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他混了这么多年,直觉告诉他,这事儿邪门!
太邪门了!
莽村闹事又不是一天两天,警察什么时候这么神速、这么果断了?
还动用了特警?!
这阵仗,不像对付村民,倒像是…端贼窝!
他猛地掏出那部破手机,手指哆嗦着按下刘秘书的号码,声音都变了调:“刘…刘秘书!
出…出大事了!莽村那帮人…全…全栽了!
被条子一锅端了!
就在山脚下!
特警抓的!”
宏图集团顶层。
刘洋正端着咖啡,悠闲地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盘算着王董许诺的年终奖翻倍该怎么花。
刘华强这通如同丧钟般的电话,让他手一抖,滚烫的咖啡泼了一身都浑然不觉,脸色瞬间煞白!
他连滚带爬地冲进王守财的办公室,声音带着哭腔:“王…王董!
不好了!莽村…莽村的人…全让警察给抓了!
就在山脚下!一个没跑掉!”
“什么?!”王守财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老板椅上弹起来,脸上的肥肉因为震惊而剧烈抖动,
“被抓了?怎么可能?!
就一群闹事的村民!
昨天警察不也只是口头警告吗?!
怎么今天就全抓了?!”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刘洋哭丧着脸:“刘华强亲眼所见!
说来了好多特警,埋伏好的,直接包圆了!
连李宏伟都被搜出刀子铐走了!
王董…这…这不对劲啊!
警察会不会顺藤摸瓜…”
“慌什么!”王守财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厉声打断他,眼神闪烁着阴晴不定的光。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带着一种商人的冷酷算计:“查?
这条线再怎么查,也就是查到刘华强,再查到小刘你这里!
到我这儿就断了!
懂吗?!”
他走到刘洋面前,肥胖的手用力拍了拍对方僵硬的肩膀,语气带着半是安抚半是威胁:“小刘,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对你怎么样?
放心!就算…就算最后真有什么不测,你进去了,我王守财对天发誓!
你的家人,下半辈子我养着!
荣华富贵,一样不少!
但现在,你给我稳住!”
刘洋看着王守财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听着这近乎“托孤”的承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骨头缝里往外冒,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
王守财不再看他,快步走回办公桌前,抓起那部私人手机,手指因为巨大的不安而剧烈颤抖。
他必须立刻联系侯亮平!只有侯亮平,才能压住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失控的局面!
电话接通,听筒里传来侯亮平那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悦、慢悠悠的声音:“喂?老王?
又怎么了?就不能稳下心来等着吗?
让那帮刁民再闹腾几天,耗也耗死那老东西了!晚开发几天,又不会掉块肉…”
“侯局长!!”王守财再也控制不住,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而变得尖利刺耳,直接打断了侯亮平的“教导”,“出…出大事了!
莽村那帮刁民…被警察…给一锅端了!全抓了!!”
电话那头,侯亮平慵懒的训斥声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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