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震天的巨响,黄重生从明明灭灭地白日梦中惊醒。闪电骤然划破长空,吓得他打了个激灵。雷声隆隆,起身眺望着波涛汹涌的海面,天空中乌云密布,挤在避风塘里的小船都点亮了灯。睡不踏实,一连几日水米未进,终日坐立不安,担心司警上门……
电视上播报着热点新闻,“上周末,裕昌银行行长冯如海一家遭遇不测,有人在私家车上安装了炸弹,一家四口被炸死,无一生还。根据警方所掌握的证据,不排除情杀的可能性……”
情杀?
连黄重生本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这一次警察厅办案的效率简直高得惊人。记得索菲亚无意间说起,她在警察厅也有朋友,不由想起他几次遇见的那个西洋人。
是那个P国督察吗?
他不能肯定;但可以肯定,有人在帮他。
这还得感谢冯如海那个水性杨花的老婆,因为她欠下的大把风流债,才有铯鬼替他背锅……
眼下风声正紧,自打那天回到家就再没见过索菲亚。为了避免被人注意,两个小子在暗中帮他们传话。一个是被他捡回来的小戴,就是当日偷袭蓝小姐的那个男孩;还有一个年纪更小,正是跟随五哥学功夫的安仔。
拆开刚刚收到的手书,沁香扑鼻,独自站在窗前默默阅读,“因为唐小姐的种种恶行,罗庇森为保声誉主动退出了议选。戈士塔成功入选立法会,贺家人已经登门拜访过他了。对抗告一段落,暂时可以松一口气了。最近有没有时间?趁地价大涨之前,来我家作客……”
黄重生做梦都没想过自己会来泰国,因为父亲死于疟疾,他对南亚诸国本能的排斥。这里看起来就像个大农村,原始的卫生习惯是他难以适应的。
乘坐细窄的长尾船沿着湄公河逆流而上,渡船四周的河水几乎齐着船沿。水流穿过沿河稻田中停滞的水面,河水与稻田里的静水不相混合。穿过一片湿热的林地,水流所至,不论遇到什么都会被冲走,茅屋、枯木、死狗、死鸟、溺水的人、开满水风信子的花丘,一切都被深不可测的,令人眩晕的激流卷走……
停泊在地图上标注的小码头。挞沙先一步跳下船,帮忙挂起缆绳,展示出疍家人与生俱来的得心应手。五哥跟在他身后,叮嘱脚夫拿好行李;阿娣付了船资,接他们的吉普车此时刚好开到了码头。
“索菲亚在这儿有亲戚吗?”阿娣扒着车窗东张西望,望着托钵乞食的僧侣茫然挠了挠头。
“好像有个远房的舅舅。”重生懒得答话,被一路扬起的滚滚烟尘呛得直咳嗽。
“她妈是中帼人?”挞沙带着墨镜,好奇地打听道。
“是啊。她爸是一半葡国,一半英国;她妈是华裔,荷兰人。”
“那她肯定属于一个大家族,亲戚很多。”五哥基本默认了重生和索菲亚的关系。除了女方曾有过婚史,其他方面还是般配的。
“大概是吧。否则,怎么会有个远房的舅舅在泰国。据说是来这边打仗的,之后就留在这儿了。”
“她的兄弟姐妹都在做什么?”婆婆妈妈,一句接一句地问道。
“大部分在欧洲。因为母族的人脉,她才会回到亚洲发展。跟家人也不常联系,各忙各的。除非遇上世界大战才会聚在一起。见面时装模作样,不过还是肯帮忙的。”
“要是真如你所说,倒是个不错的选择。更好在她还没有生育,夫人可能会成全你们这对天作之合。时代不一样了嘛,只要你真心喜欢,其实结过婚也没什么。”
“哈!”黄重生突然瞪大了眼睛,嘲讽大笑,“你只问我妈看不看的上人家,也不问问人家看不看得上我?”
“哪里看不上啊?家世好,模样好,文武双全,这么好的男人上哪儿去找?”阿娣心直口快,一双杏眼扑闪扑闪的,“她要是看不上你,干嘛跟你在一起啊?”
“她那个远房表哥已经做上了立法会议员,甚至有望成为下一任督宪。我这种一事无成的小人物,拿什么跟人家比?”提起这件事就糟心!明知是戈士塔帮他摆平了那桩案子,他也不领情。
“戈士塔能成功入选立法会,还不全靠索菲亚替他布局?你要明白,不是谁位高权重,就能得到她;是谁得到她,谁就能飞黄腾达!”五哥怅然摇了摇头,难得对哪个女人发自内心的认可,“这个女人是真有本事,你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
吉普车在一组泰式建筑门前停了下来。白墙金瓦,晃得人睁不开眼。奴仆们俯身铺起红毯,红毯两旁跪着迎宾的侍女,有人在奏乐,有人在泼水,有人在撒花……
“哇,一秒回到旧时代。”黄重生由衷地感叹。东西方在身份的认知上还是存在巨大差异的。自由民就算食不果腹,也不会像奴隶一样当牛做马。
挞沙在雕梁画栋的屋檐下转了个圈,已经被夺目的光芒晃晕了,“泰国人住这种房子吗?住在这里就像做皇上啊!”
阿娣“砰”地推了他一把,“快醒醒吧!住在这里的本来就是土皇帝,好不好?一路上那些破竹楼你没看见吗?你要是在泰国,也是住那种地方。”
“所以啊,我这辈子要跟定生哥——跟着他赚大钱!有机会在泰国当个土皇帝也不错……”木雕、藤编,一路上东看西看,眼睛都看花了。
“你干脆去问问那个索菲亚,让她现在就把你安排在这儿当佣人不就得了?”
“我们这种人,这辈子就是佣人的命,关键是伺候什么人。你看这些洒扫的仆人,跟着土皇帝,一辈子也能穿金戴银,住着亮瞎眼的大房子。跟不对主子嘛,沿途那些破竹楼就是这辈子的归宿。”
“咦,看不出你这个家伙还有一点脑子。”忍不住多看了对方一眼,虽然算不上眉清目秀,也是靓仔一枚,皮肤黝黑,精明强悍的那种。
“生哥说,他就你这一个妹妹,向来把你当眼珠子一样爱护。还说,让你开心比让他开心更重要,是不是真的?”一脸谄媚地试探道。
“我妈是二房,我是她抱回来替她养老的。我可不是千金大小姐啊!”讨好她没用,不要有非分之想。
“只要生哥把你当妹妹就行了。是不是千金大小姐,还不是看生哥?他把你当眼珠子,谁敢惹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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