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年前的晴空市正值盛夏。蝉鸣声中,刚毕业的唐浩穿着崭新的警服走进警局大门,肩章在阳光下闪着微光。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领口,那里还留着熨烫的折痕。
“新来的?”值班的老张从报纸后抬眼,“唐...浩是吧?你的工位在靠窗第二个。”
唐浩局促地点头,穿过嘈杂的办公室。空气中飘着劣质咖啡和复印机碳粉的味道。他的座位旁堆着几摞未归档的案件资料,键盘缝隙里卡着半块饼干。
“小唐!”队长在里间办公室喊,“把上周东区的盗窃案报告整理出来,下午局长要看!”
“是!”唐浩慌忙翻找资料。隔壁工位的女警噗嗤笑了:“别紧张,新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就在这时,警局接到一起入室盗窃的报警电话,新人警察唐浩跟着师傅立即赶往现场。报警的是受害者的邻居,正当他们在门口了解情况时,电梯门开了,走出一位二十四五岁的年轻女子。
女子看到警察站在自家门口,听到“家里被盗”的消息,脸色突然变得慌张。她快步走进屋内,不耐烦地说:“谁让你们来的?我家里没事,就是有点乱。“说完就要关门。唐浩注意到屋内明显有被翻动的痕迹,但还没等他开口,女子已经“砰!”地关上了门。
邻居无奈地叹了口气。师傅摇摇头:“走吧。”唐浩不解地问:“师傅,这就走了?屋里明明...”师傅打断他:“说不定人家是情侣吵架,夫妻不合呢,这种案子我处理过太多了。”
回警车的路上,师傅点着烟,说起以前遇到的奇葩案件。但唐浩始终放不下心,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透过车窗,他忍不住又看了眼那栋居民楼。
唐浩一整天都心神不宁,始终放不下早上那个蹊跷的盗窃案。下班后,他独自来到那位女士居住的小区。走到门前正准备敲门时,发现门竟然虚掩着,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轻轻推开门,屋内一片昏暗。尽管外面天色尚早,但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让整个房间如同深夜。客厅依旧保持着早上看到的凌乱状态,翻动的痕迹清晰可见。
唐浩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推开半掩的卧室门。眼前的景象让他心头一紧——早上那位女士倒在血泊中,早已没了气息。他强压住震惊,迅速冷静下来,立即拨打了报警电话。
现场很快被赶到的刑侦队和唐浩的师傅封锁。“没受伤吧?”师傅快步上前,目光在唐浩身上仔细扫视。唐浩蹲在警戒线外,摇了摇头:“我没事。”
刑侦队长陆远从现场走出来:“你是第一目击者?待会配合做个笔录。”唐浩点头应下,突然开口:“凶手是男性,45岁左右,身高约1.85米,体格健壮。”
陆远猛地停住脚步:“这结论从哪来的?我们刚提取的监控都还没分析完。”
“门框上的掌印显示手掌宽度11.5厘米,符合这个身高区间。”唐浩指向玄关,“凶手破门时留下的鞋印深度异常,说明体重超过90公斤。而鞋底磨损模式...”他蹲下身比划着,“显示长期保持军姿站立的习惯性受力点,结合门锁被专业工具破坏的手法,应该是退伍军人。”
陆远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继续。”
“厨房水槽边缘的烟灰是特供军烟,这种烟45岁以上老兵才能领到。”唐浩从证物袋中捏起一片烟灰。最重要的是,“被害者还有两个大概一岁左右的女婴,我们得加紧寻找了。”这句话让陆远和唐浩的师傅都同时震惊。
陆远收起记录本,目光在唐浩身上停留了几秒:“你这徒弟,确实不简单。”他转向唐浩的师傅,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笔将电话写在了唐浩手背:“考虑一下来刑侦队吧,我亲自带你。手续问题我来解决。”说完便转身返回现场。
“老陆还是这个急性子。”师傅摇摇头,看着唐浩将电话录进手机通讯录。做完笔录后,在返回宿舍的车上,师傅突然开口:“想去就去吧。以你的能力,留在派出所确实浪费了。”
唐浩握紧手机:“可是师傅...”
“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师傅在宿舍楼前停下车,“人往高处走,这是好事。”
看着师傅的车尾灯消失在夜色中,唐浩站在路灯下,拨通了那个刚存入不久的电话号码:“陆队,我决定加入。”
清晨七点,唐浩准时出现在刑侦队办公室。推门而入时,他看到几名警员伏在堆积如山的案卷上沉睡,办公桌上散落着咖啡杯和速食包装。陆远正伏案审阅材料,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
“来得正好。”陆远将一份档案递给唐浩,“死者是本地人,在本市最大的生物科技企业任职。”
“未来生物科技?”唐浩快速翻阅着资料,“泄露核心机密被灭口?”
“排除这个可能。”陆远摇头,“死者只是行政部门的普通文员,接触不到核心机密。重点嫌疑人是她丈夫——根据监控显示,案发当天只有他和你们进入过现场。”
唐浩注意到档案中的细节:“监控显示丈夫带着孩子提前离开,后来又独自返回?”
“没错。目前其手机处于关机状态,交通监控正在排查。”陆远补充道,“值得注意的是,丈夫也与她在未来生物科技工作,职位同样普通。”
“这排除了灭口的可能。”唐浩思索着,“但若是情感纠纷,为何要翻乱整个房间?”
陆远合上档案站起身:“这正是疑点所在。现在,我们得去未来生物科技公司调查。”
“熬了一宿,不休息会儿?”唐浩看着陆远泛红的眼睛问道。
陆远揉了揉太阳穴,把车钥匙抛给他:“老刑警都这德行,你来开。”
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后,未来生物科技的厂区出现在视野里。唐浩放缓车速,隔着挡风玻璃望向那片建筑群——占地近百亩的现代化厂房与二十多层的研发大楼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这规模...”唐浩下意识握紧了方向盘。“上学那会只是听过,但从来没来过。”
唐浩将车停入地下车库,与陆远乘电梯直达未来生物科技的主楼大厅。电梯门开启的瞬间,扑面而来的科技感令人屏息——挑高十米的穹顶采用全息投影技术,实时变幻着分子结构动态图;地面铺设的智能玻璃随着脚步亮起幽蓝光纹。身着银白镶蓝制服的员工匆匆穿行,制服剪裁利落,左胸处的生物螺旋徽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我怎么感觉这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唐浩站在未来生物科技的大厅里,四周充满科技感的装潢让他有种格格不入的感觉。陆远显然对这种环境习以为常,径直走向前台亮出警官证。
“麻烦联系下你们负责人林总。”陆远语气平和地说。
前台接待员保持着职业微笑,拨通内线电话:“林总,有两位警官找您。”简短通话后,她取出一张白色门禁卡递给陆远:“陆警官,请使用右侧的专属电梯,刷卡后按20层。”
郊区的山路上,一辆黑色轿车急刹在杂草丛生的路边。满手血污的男人粗暴地拽出后座两个啼哭的女婴,任凭她们在寒风中哭喊,只是一昧地拖着她们往山顶的废弃木屋走去。
木屋里的木板床上积着厚厚的灰尘。男人刚把女婴扔下就拨通了电话:“按你说的那对夫妻都处理了。他们的两个女婴我也带来了。钱呢?”电话那头传来指示,他弯腰从床底拽出黑色旅行袋。他拉开拉链,里面除了一沓沓钞票外,还静静躺着一小瓶黑色液体。他将玻璃瓶拿起,“这是什么东西?”男人询问到电话那端。突然,玻璃瓶毫无征兆地碎裂,黑色液体瞬间覆盖了他的手掌。他下意识想擦拭,却惊恐地发现那些液体竟像活物般疯狂钻入他的皮肤。紧接着,他的手掌不受控制地发力,竟将电话生生捏碎。男人痛苦倒地,开始疯狂翻滚哀嚎,最终在剧烈的抽搐中昏死过去。
与此同时,未来生物科技的电梯门缓缓打开。唐浩他们走出电梯时,迎面撞见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正从林总办公室出来。那人低头快步走过,口罩上方露出的眼睛透着阴鸷。唐浩下意识皱了皱眉,但没有多想。走进办公室后,见到俩人的林总立刻堆起笑容:“陆队长!什么风把您吹来了?”他起身相迎的动作带着明显的刻意。
陆远直接打断了林总的客套:“林总,你公司两名员工一死一失踪,这事你应该清楚吧?”
林总故作惊讶地瞪大眼睛:“什么?哪两位员工?”他的反应明显夸张,连唐浩都看出了破绽。
“少装糊涂。”陆远冷笑,“这些年你们公司的勾当,我早就盯上了。”
林总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语气却依然虚伪:“陆警官,这话可不能乱说啊。”
就在这时,陆远的电话响了。他接起后神色一凛:“找到了?好,我马上到。”挂断电话,他拽着唐浩转身就走,临走前丢下一句:“林总,我们回头再好好聊聊。”
办公室门关上后,林总慢悠悠地转着手中的钢笔,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恐怕......你没机会回来了。”
警笛声划破晴空市的寂静,陆远和唐浩带队疾驰在郊区公路上。“陆队,你和林总很熟?”唐浩望着窗外渐密的雨帘问道。“打过交道,标准的笑面虎。”陆远紧握方向盘的手背青筋暴起。
当警车包围那辆黑色轿车时,后座上丈夫的尸体让所有人倒吸凉气。突然,山顶传来婴儿啼哭。听到声音后的陆远第一个冲向山顶,唐浩紧随其后。破旧木屋里,一个女婴在木床上哭得撕心裂肺,而另一个则没了声音。
陆远持枪缓步进入房间,警惕地注视着地上昏迷的男人,同时向唐浩使眼色示意他抱走两名女婴。就在陆远俯身检查的瞬间,男人突然暴起,抄起身边的尖锐木桩狠狠刺入陆远腹部。“砰!”陆远本能扣动扳机,子弹击中男人肩膀,却未能阻止其攻势。男人狞笑着抓起陆远,像甩沙袋般将他重重摔向墙壁。
“陆队!”唐浩惊呼着要上前支援。“带女婴先走!”陆远嘶吼着,鲜血已浸透衣服。男人却调转方向扑向唐浩,陆远强忍剧痛一个飞扑将男人按倒在地。山下警员闻枪声正急速赶来,唐浩趁机抱着女婴冲出房门。
又是两声枪响,陆远再次射击,但男人仿佛不知疼痛,抬脚将陆远踹飞数米,反手拔出插在他腹部的木桩。濒死的陆远吐着血沫,死死抓住男人裤腿。男人一脚踢开陆远,举起木桩瞄准唐浩背影——
“砰砰!”陆远瘫在血泊中扣下最后两枪,子弹精准贯穿男人后心,而男人也终于倒下没了气息。当唐浩将女婴交给赶到的警员,折返木屋时,只见陆远气若游丝地躺在血泊中。“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到...”唐浩的泪水砸在陆远染血的警徽上。陆远用尽最后的力气,颤抖着拍了拍唐浩肩膀,在众警员震惊的目光中闭上了眼睛。
过了片刻救护车终于来到
下山后唐浩蜷缩在陆远的警车旁,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当医护人员抱走两名的女婴,抬走陆远的遗体时,他再也压抑不住情绪。泪水混着雨水滚落,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为什么....为什么.
雨幕中,唐浩的师傅匆匆赶到。看到浑身湿透、颤抖不止的唐浩,师傅一把将他搂进怀里。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唐浩终于崩溃,撕心裂肺的哭声在山谷间回荡,仿佛要把所有的自责与悲痛都倾泻在这滂沱大雨中。
清晨的医院走廊空荡荡的。唐浩来到了女婴的病房前,医生沉重地摇了摇头:“很遗憾,另一个女婴昨天送来时已经...我们只救活了一个。”她指向病房方向,“现在她外婆正在照顾。”唐浩顺着指引望去,透过玻璃窗,一位老人正小心翼翼地抱着襁褓,布满皱纹的手轻轻摇晃着。
推门时,房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对不起,我......”唐浩的嗓音沙哑得不成调。老人抬起布满皱纹的手:“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她低头亲吻婴儿额头时,一滴泪落在孩子脸上。
“她叫什么名字?”
“苏诗苒。”老人用袖口拭泪的动作格外轻柔。
朝阳透过百叶窗,在唐浩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个一天前还朝气蓬勃的警察,此刻眼里的光就像燃尽的炭火,只剩下一片灰暗的余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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