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侯爷？”
即便知道面前的少年不待见自己，苏眠还是冲他笑了一下。
这一瞬间表情变化，让她从原本的呆滞里抽离，不知是谢执的错觉还是如何，她看上精神比原先好了许多。
谢执移开视线，唇峰冷峭的轻启，“阿兄不放心你，特意让我来跟着。”
“谢谢小侯爷，我就是觉得烦闷，出来透透气罢了。”
大抵是喝了酒的缘故，苏眠的声音比往日娇软许多，气息也稍显虚弱，她不太舒服的抚了抚胸口。
面对苏眠的自作多情，谢执忍了一会，他眉头微蹙，语气冷硬：“并非是我关心你。”
苏眠放下手，迟疑地望向他，“小侯爷，你可以跟言之哥哥说一声，让我自行回府吗？”
谢执别过脸，“你自己去说。”
苏眠不语，眼眶有些泛红，风太大了，她忽然猛烈的咳嗽起来，一只手捂掩着口鼻，另一只手扶住栏杆，稳住轻微晃动的身形，看起来弱柳扶风，委屈可怜。
大概是先前苏眠为求活命，跪在他马前，恬不知耻的说要当他暖帐小情人那天起，谢执便一直认为苏眠这个人漂亮却低俗不堪。
后来又因军营撞见她救治伤患的事，对她产生误会，故而想重新审视她的为人，谁知道没过几天，苏眠丝毫不避嫌的与外男接触，上马车之后，总是若有似无的接近他。
自那时候，谢执便觉得苏眠真是白长了一双很会含情的桃花眼，总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对谁都能抛出不该有情绪。
良久，谢执从包厢里出来，对着苏眠淡淡道：“阿兄还是不放心你，需我跟着。”
说完，他冷然的与苏眠擦肩而过，径直下楼。
“跟上。”
少年身形颀长，玄色与夜色交融，直到那声裹挟着冰碴且不容抗拒的声音再次督促，才将苏眠从游神中拉扯回来。
苏眠借着不胜酒力，想要吹风醒酒的借口要求步行回府，陪同的谢执只能被迫一道。
春风楼外，车水马龙，灯火繁华。
街边琳琅满目，京都多的是新奇玩意，只是苏眠每每流连一二时，再抬头便瞧见谢执走到了前头。她只得收回目光，抓紧跟上。
等她好不容易走到谢执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又将她拥散，忽而有人撞了她一下，脚下趔趄，她碰到了谢执身体，拉衣拽袖间无意间的握了谢执的手。
谢执像是被毒蛇咬到一般将手抽回，脸色薄怒的瞪了她一眼。
苏眠呆了一下，恳请道：“小侯爷可否走得慢一些？”
谢执幽暗的眸子深了几分，似是极力在忍着什么，却什么都没说的缓了一会。
不过这次苏眠觉得自己似乎能跟上对方的步伐了，尔后她轻轻扯了扯谢执的衣袖，指了指刚路过的小摊，提议道：“小侯爷，你想不想来一份桂花糕？”
谢执顿住脚步，仍旧皱紧眉头，“我不吃。”
苏眠的目光始终留恋于摊位，眼巴巴的看着那蒸笼上热气腾腾的桂花糕点，吞了吞口水。
灯火交映，那双乌黑的眸子染了雾气，红润的唇抿起来像块会回弹的软糖。
待她转头时，谢执悄无声息的转开了眼珠子，未等他想说点什么，一只皙白的手已经厚着脸皮伸到了他跟前。
“那你……可不可以借我几文钱？”苏眠的声音很软糯，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今天出门急，钱囊落家里了。”
等苏眠转头走向摊位去买桂花糕时，谢执才反应过来，自己扯了腰间的钱袋子，放在苏眠手心的时候，无意识的点了点头。
苏眠捧着油纸袋，嘴里咬着半块桂花糕，抬眼瞧见谢执离自己有几尺远，等她靠近时，谢执转身向前走去，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就连收钱袋时也只是伸了手很快就撤回。
“唔，我听说鬼市里有很多古玩珍宝，多得是稀奇古怪的新鲜玩意，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去逛逛。”苏眠斯文的擦了擦嘴角的糕点屑，很随意的说道。
谢执有点后悔答应帮谢昀送苏眠回去了。
他停下脚步，冷冷的看向苏眠，“那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阿兄也绝不会同意你去。”
苏眠咀嚼的速度降了下来，抬眸望向谢执，拢着油纸袋的指尖顿了顿，“是我唐突了，许久没回上京，对这繁华盛景过于欣喜，说来……只怪我幼时走失，想要忆往昔，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那软绵的语气，越说越轻，最后像是风吹就散的叹息，却还是被谢执听得一清二楚。
谢执静了一瞬，语气冰凉，“你说这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
“我知道，言之哥哥定然是担心我，可我有小侯爷在身边呀，小侯爷这么厉害，定能护住我的，不是吗？”
苏眠轻眨了一下睫毛，那双含情的桃花眼，瞳仁乌黑而大，占比多于眼白，看人的时候能够清澈的将对方映入。
谢执垂在两侧的手指尖微微蜷曲，他移开视线，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像是无声的拒绝了。
苏眠吸了吸鼻子，略有失望的感慨，“算啦，我自己去也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