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跑时遇到景颂在遛一只萌萌的金毛,一身柔顺的金色毛发,随着它欢快地跑动而摇曳生姿,明亮的眼睛充满好奇地望着惟伊。
“好可爱~它叫什么名字?”
“乐乐。”
“我可以摸摸它吗?”
“可以,乐乐很乖的,”奚政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慢悠悠地接过景颂手里的狗绳,他刚刚在旁边接了个电话,被树干挡了,惟伊没看到。乐乐吐着舌,高兴的围着主人打转。
奚政无视了惟伊骤变的脸色,他的这位理疗师对他第一印象极其恶劣,想到这点,他的额头又开始疼了,估计短时间内很难扭转乾坤。
“乐乐,这是惟医生,来,举手手跟惟医生打个招呼。”奚政弯腰顺着狗狗头顶的短绒毛,乐乐非常享受主人的爱抚,眯着眼睛蹲坐下来,乖巧地伸出来前爪。
惟伊惊喜万分,不可思议得瞥向奚政,在他的眼神鼓励下,小心翼翼地握住乐乐的爪爪轻晃两下,“乐乐,你好呀~”却猝不及防地,被乐乐偷袭,舔一脸口水。
乐乐吐着舌,湿漉漉的狗狗眼望着奚政,摇尾巴一副求表扬的样子。奚政不由笑出了声,“他很喜欢你。”
惟伊想到之前他在电梯里对自己的无礼,真是不正经的人养了条不正经的狗。
“你也养狗?”
惟伊摇头,“小时候养过一只,叫汪汪,特别乖,每天放学都会到路边等我回家。后来有一天…被酒驾撞死了…我哭了好久,再也没养了,不想伤心第二次。”
“抱歉~”
“没事,都过去那么久了。”惟伊轻轻地抚摸着乐乐的背,仿佛在它身上看到了“汪汪”的影子。乐乐十分惬意,窝在她怀里哼哼唧唧不肯离开。奚政凝视着二者,殊不知自己眼中的温柔,在这沉沉暮霭中,浓得化也化不开…
奚政倚着沙发背台词,大长腿将三人座撑的满当当,乐乐安静地趴在脚边。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闷雷阵阵。乐乐赫然起身,张望四周,随即惊惶不安地抵着奚政的胸膛。奚政点了点他漆黑发亮的鼻头,嫌弃道:之前胆子不是很大么?
“阿政,”田嘉旻挽着披肩走近,“还没睡啊?”
“看会剧本。”奚政放下乐乐。
“我跟你爸爸商量过了,明天我们就回申城。”
“不是说好这次多住几天么?”
“看到小舒和颂颂他们把你照顾得很好,我们也就放心了。在这里住着,每天能见面自然好,但你为了陪我们而分心,影响工作就不好了。”
“妈~我可以协调好的…”
“爸爸妈妈知道你的心意,只是,你也要爱惜身体…就这么定了啊。”田嘉旻拍拍奚政的手,以示安慰。
次日,依然由景颂将张子恺夫妇送至机场,二人怕耽误奚政工作,坚持不让他送机。
奚政这些年把大量的时间精力都放工作上,没能好好陪伴家人,而父母华发苍颜,日渐老迈,自觉十分内疚,临别,紧紧拥着对方,三人不约而同红了眼眶。乐乐大约也感受到了离别的悲伤,在奚政腿边来回打转,不舍地哼哼着。
车子渐渐淡出视野,奚政伫立良久,心情渐渐平复,转身看见惟伊。
惟伊把东西落孙冉车上,下来取的时候,无意中撞见他送别父母和乐乐。
奚政神色讪讪,“让你见笑了…”
“不会,我很羡慕你们这样的相处模式。”或许被刚才的离别场景感染,惟伊一反清冷疏离的态度,十分有倾诉欲,“我爸妈可能也爱我,只是我们相处的方式…并不亲密…像你和叔叔阿姨这样拥抱…是没有的…某种程度而言,他们更像我的严师。小时候,很羡慕别的小朋友可以肆意地跟父母撒娇,在街角的冰激淋车买草莓冰激凌吃…妈妈说,冰激凌除了让我长蛀牙,没有任何好处,人不应该耽于物欲…可那时候我才几岁?冰激凌比任何东西都更有吸引力。”
投桃报李一般,奚政也同惟伊分享了自己与冰激凌的过往。“我是阴差阳错进的娱乐圈,年少气盛,想证明自己。万事开头难,很长时间接不到工作,又不想家里担心,骗他们我过的很好,在深山老林拍戏呢,信号不好,不能经常联系,其实话费都快交不起了。有一年夏天,得到一个试戏机会,天很热,别人都在买冰激凌,我摸摸口袋里的钢蹦,告诉自己:我以后会有很多很多冰激凌…各种口味都有。那天很幸运,我试戏成功了,拿到一个挺重要的角色。”
“是不是演一个老师?”
“你看过?”奚政感到惊讶,那部剧挺早的,也不出名,除了粉丝考古,很少有人看过。他不知道,惟伊有段时间确实是他的粉丝。
惟伊嫣然一笑,“其实,幸运也是努力的一部分,否则给你机会,你也抓不住啊。”
“想吃冰激凌吗?”奚政忽然兴之所至。
“啊?”惟伊颇感意外,不由自主地瞪大眼睛。
奚政二话不说,兜上外衫的连衣帽,戴上口罩,拉着惟伊来到小区附近的一间冰激凌店。惟伊看向奚政拽着自己手腕的大手,脑子一时有点反应不过来。
小区外经常有狗仔和粉丝蹲守,奚政十分谨慎地让惟伊等在门口,自己推门进入,门上的风铃晃晃悠悠,发出悦耳的“叮铃”声。
“两个草莓蛋筒,谢谢!”扫码付款一气呵成,奚政眉眼弯弯,转头向外面守候的惟伊悄悄比了个YEAH。
“您的冰激凌,请拿好。”
“谢谢!”奚政伸手去接,忽然,店员问,“是奚哥吗?”她刚刚从头到脚来回打量了好几遍,终于鼓起勇气求证。
奚政淡定地接过冰激凌,矢口否认,“不是,你认错人了~”
店员愈发肯定,斩钉截铁地说,“你是,我认得你的声音,还有你手指上的痣。”
奚政进店的时候,原本就因为身形优越宛如模特,吸引了三三两两的目光,此刻店员这么一说,周围几张桌子的顾客投来的目光灼灼。
奚政不欲纠缠,匆匆离开,一把扯了门口的惟伊的胳膊,“怎么了?”惟伊莫名。
“不要回头,快跑!”
惟伊被身后越来越密集的尖叫声和拍照声惊出一身冷汗,两条细腿甩地风火轮似的,无比庆幸有夜跑的习惯,这会儿没怎么拖奚政的后腿。跟着七拐八弯躲进小区后门,惟伊微喘,扒着奚政的手臂一动也不敢动。
“没事了。”低沉的气泡音在头顶炸开,惟伊才发现两人挨得这般近,脸上一热,下意识挣开奚政的掌控往后退,却磕到身后栏杆,吃痛地闷哼一声,奚政急忙将她拉回,惟伊受力整个人扑到他怀里,两人反而挨得更近了。
刚刚这一瞬,太戏剧性了,惟伊噗嗤一笑,日常清冷疏离的气质化做春日暖阳。眼角下的泪痣,像一颗小小的芝麻,分外可爱,奚政忽然觉得心上裂开了一道小小的缝隙,阳光照进心底深处。
“不是,你都穿成这样了,怎么还能被认出来啊?”
“店员认得我的声音,还有我手指上的痣…”奚政举起左手给惟伊看他中指上的痣。惟伊无语,自己怕不是个假粉,之前奚政在电梯里连口罩都没戴,自己也没认出来,还把他当作变态。
“吃冰激凌吧…”奚政想起此行目的,两人不约而同看向他的右手,只剩两个华夫蛋筒,里面的冰激凌球不知什么时候掉了。
惟伊笑不活了,又有些同情奚政:光鲜亮丽的外表后面,谁能知道他们失去的是什么?#写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