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牙齿重新安回去(我以前看过一期关于牙齿的科普,刚刚掉落的牙齿是可以安回牙床再长回去的,人体的自愈能力比想象的强大,话虽这么说,但我更多是那种抱着侥幸心理来安慰自己),然后看了看地上的血迹,还好没有大出血。虽然及时用火把止住了伤口。但伤口传来的疼痛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如果没有得到治疗和充足的食物来源,我会死在这个地堡。我先是检查了火把,虽然明火熄灭了,但是余烬尚温,我轻轻吹拂火把,很快火把就重新燃烧了起来。借着火把的亮光我这才看清了这个地堡的全貌,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研究设施,墙上写满了各种标语,尤其是红色油漆大写的“日本必胜”真是让人触目惊心。不同于无人岛上的炎热,整个地堡给人一种非常难受的冰凉感,还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就在我四处探索的时候,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一声脆响传来,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具早已风化的干尸,他的大腿骨被我踩断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看到这具尸骨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可能是这段时间在荒岛上的生活强化了我对恐惧的抗性吧,毕竟比起妖魔鬼怪,吃不饱的肚子更吓人。
我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起这具尸骨,从他的衣着上来看,极有可能是被日本强征的劳工或者是在战场上俘获的战俘。他的手脚上都戴着镣铐,但中间的铁链已被斩断,脑袋上有两个弹坑,一个比较浅,没有贯穿额骨,更像是从额头上擦过去,另一个看来就是致命伤,子弹完全贯穿了额骨。我双手合十对他简单拜了拜,希望他能往生极乐。
虽然我很想收拾他的尸骨,但腹部的疼痛告诉我眼下的情况并不允许,我只好捂着伤口继续探索起来,很快我就发现另一具尸骨,这具尸骨侧躺在墙边,从外观上一看就是鬼子军官,因为他的军服挂满了勋章,其中有些勋章看起来还价值不菲,他的腹部被一把军刀完全贯穿,手上还握着一把1911手枪,我把这把手枪捡了起来,发现做工非常精美,手枪通体为银白色似乎经过特殊处理,上面还镌刻着花纹,与其说是手枪不如说是艺术品,这把枪估计是这个鬼子用来彰显自己地位的,只不过到了他生命最后的关头,这把枪也没能拯救他的生命。“哼!没救回来才好呢!你们这些狗东西!”我自顾自的骂了一句。
我推测这个鬼子军官想逃走结果被追上的劳工或者俘虏一刀贯穿肚子,他掏枪射击,虽然击毙了对方,但是自己也受了重伤命不久矣,最后死在这里。
我把缴获的手枪放在手里把玩了一番(枪里的子弹早已打空),试着上膛击发,结果手枪的状态看起来还不错。就在这时,一阵微风拂来,火把上的火焰也随风轻轻摇曳起来,看来这个地堡的通风和排水系统做的很不错,这么多年过去地堡内部依然非常干燥,这可能就是这些物品能保存这么久的原因吧。我收起手枪放到简易背囊里,接着在这个鬼子军官的身上一阵搜刮,发现一个笔记本,一个弹药包(似乎保存的还不错,里面的子弹拿手一摸还觉得有点油油的,数了数一共有二十颗子弹)、一支钢笔(但里面没墨水)、一副眼镜(镜片只是普通的玻璃,并没有度数)、一个牛皮钱包(做工非常精致,有非常多的夹层,比一般的钱包大,装了不少零钱)。可能是因为这个地堡通风不错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些东西保存的都还好。
我打开钱包,里面纸币没有几张,硬币倒是一大把,我数了数,合计以后有9655日元。放在二战时期应该算一笔巨款了吧。钱包里还有这个鬼子军官的军官证和家庭照片,不过字迹已经看不清了,照片也变得很模糊。只能隐约看到姓名那一行写着“吉良”二字,后面就看不清了。
我再打开这个笔记本,与钱包里的军官证相反,笔记本里的字迹还很清晰,似乎笔记本里的纸张经过特殊处理,摸起来的手感和一般的纸张完全不同,非常有韧性。我开始翻阅起笔记内容。意外发现这个鬼子军官很喜欢用汉字记录,片假名和平假名用的很少。只不过我学识有限,就算这样我也就看个大概意思。
笔记的前半部分内容是关于这个无人岛的位置以及其他一些信息,这座无人岛是位于中国南海靠近菲律宾的一座无人岛。而这座地堡原来是岛上一个天然的巨大溶洞,于1941年12月25日动工改造,于1942年11月7日竣工。由昭和天皇授意,内阁大臣牵头联手纳粹德国和意大利共同建造(好家伙轴心国凑齐了),日方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而德意方面则安排工程师和设计师协助建造。只用了近一年的时间就被修建出来,可见这个地堡是多少劳工和俘虏的血泪。地堡建造的目的是为了研究“覚せい剤”能给人体带来的极限。(日本人管冰毒叫覚せい剤)这个我以前在报纸上看过,二战时期的纳粹德国也通过给犹太人注射冰毒来测试人体的极限。包括希特勒本人也要求他的私人医生给他进行静脉注射。
笔记里面罗列了各种人种在注射“覚せい剤”后的极限数据。朝鲜人(液氮实验)、蒙古人(负重实验)、苏联人(失血实验)、印度人(有毒物质实验)、英国人(睡眠剥夺实验)、美国人(饥饿实验)、黑人(动物内脏互换实验)、澳大利亚人(剥夺五感实验)、马来人(暴晒实验)、越南人(寄生虫实验)、菲律宾人(辐射实验)、等等……而且还提到改良后的“覚せい剤”大获成功,很快就能投入量产帮助帝国扭转战局实现大东亚共荣圈。而在罗列的这些数据中,中国人的数据是最多的,中国人还被他们大致分为了南北汉人和其他民族的中国人,笔记称中国人是所有人种里表现最优异,虽然单项数据上并不是最强的,但却是综合数据最强的,是得到数据最多的一个人种。其中一个中国“MARUTA”被重点标注,称他为最完美的“MARUTA”不仅各项数据最优,还能在极端环境(低温、酷热、缺氧、黑暗、暴雨、暴晒)和极端身体条件(负重奔袭两天一夜,不眠不休、不进食和少量饮水)下保持理智连续进行试验,而这些还不是最厉害的,笔记里指出这名“MARUTA”似乎还突破了基因的限制,拥有了常人所没有的“超能力”如快速愈合等......
笔记的后半部分则是这个鬼子军官的日记,此时的内容已经来到1945年2月2日,日本法西斯大势已去,鬼子们已经进入最后的疯狂,日记中除了不断重复对天皇的赞美感恩还有对家人的怀念以及对子女的寄语,日记里写到,要嫡长子在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听爷爷的话,以后继承家业振兴家族。叮嘱庶长子要好好学习将来长大了成为一名优秀的帝国军人,哪怕是庶子出身也要给家族争光。告诫嫡长女不要去看那些禁书,老老实实成为像“大和抚子”那样的帝国女儿。并且还写到对父母的愧疚,称自己忠孝不能两全,在帝国的儿子和父母的儿子中只能选择其中一种身份,作为家中独子没能堂前尽孝愧对父母的养育之恩。但写到对妻子和妾室说的话就立马画风突变,全是些虎狼之词,开来是地堡的生活让他性压抑久了。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我不禁笑出声来“哎呦!”我吃痛叫了一声。然后骂道:“你这鬼子,死到临头还在想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笑的你周外公肚子痛(并非比喻而是真的很痛,本来受伤的腹部就隐隐作痛,这一笑就更痛了)”当然笔记中也少不了对环境和伙食方面的抱怨(比如吐槽从后方送来的牛肉罐头,一开始还是真牛肉,后面就变成用牛血加面粉做成的冒牌货,为了不让手下人看出来,吃的时候还要假装一脸享受。还有岛上的湿热环境,让每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股汗臭。以及蚊子多到能咬死人,真正字面意义上的咬死人不是比喻,有几个倒霉蛋鬼子就是被蚊子咬多了得了登革热,直接被丢海里喂鱼。)以及手下的一些趣事,比如有一天上等兵三浦非说同是上等兵的松下偷了他的袜子,但松下矢口否认,反而指责三浦偷吃了他家人给他做的鱼干。三浦反呛到说:“那鱼干猫闻了都会扭过头去,然后当屎埋掉!”松下闻言大怒两个人扭打在一起,而扭打的过程中还误伤了山本少佐,暴怒的山本少佐当即命令其他人把两人分开,要用鞭子抽一顿。最后还是这本笔记的主人吉良出面调停,吉良先安抚了山本少佐,给他放了一天病假。然后处罚这两个打架的士兵不许吃晚饭,让他们两个一起去打扫地堡里所有的厕所,免了他们的皮肉之苦。笔记最后内容则是1945年3月4日,字迹非常潦草完全没有之前那种优雅和松弛感,看起来是在非常紧急的情况下写的。
日记中写到“maruta”们发生了暴动,开始抢夺日军士兵的武器装备,地堡里的守军节节败退,他好不容易快要逃到出口却被一个“maruta”刺伤,自知活不了的他干脆破罐破摔直接关闭了地堡出入口,并且毁掉了用于出入的升降梯,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掩埋了德、意法西斯和军国日本的滔天大罪。“看来刺伤我的钢筋就是坏掉的升降梯扶手。”我自言自语道。笔记中还有不少简笔画,里面声情并茂的描绘了地堡里日军的生活片段,以及他的儿时记忆。最后一页是手绘的地堡地图,里面重点标注了厕所的位置。
我合上笔记,心里久久不能平静,历史的疮疤再次被撕开,血淋淋的展现在我眼前,笔记中短短几个字,却是多少人的苦难!
我沉默了一会,突然暴起!一脚狠狠的把鬼子军官的脑袋踢飞,纵使知道这样改变不了什么,但还是任性妄为的做了。不为什么!就是不爽!
我收拾好心情再次回到那个劳工或者俘虏的尸骨前,把他的遗体摆放好,并取下他手脚上的镣铐,不同于之前的双手合十,这一次我不顾腹部的疼痛,站的笔直对他敬了一个军礼。我的眼中流出两行清泪,有一股委屈、愤怒和不甘萦绕在我的心头,说不清道不明。
接来下,我根据笔记中地图的指引,开始往地堡深处走去,然而接下来的画面才是真正的人间地狱,让人看着触目惊心头皮发麻,各种尸骨交叠错落的混合在一起,有日本人的也有其他被日本人抓来做实验的人,根据这些尸骨死后的状态来看,想必他们生前一定遭受了巨大的痛苦。看起来双方爆发了一场激战,很多尸骨四分五裂已经完全不能称之为人了,看起来是子弹打完以后抱着炸药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结果。这多尸骨我一时之间也无法分辨。想拜一拜却又不想便宜了那些死去的小鬼子。只好沉默的走过了这段死亡之路。
我按照地图指引先找到了医务室,里面的药品零零散散,但转念一想也正常,日本已经穷途末路,这些鬼子还能富裕到哪里去。不过就算这样,我还是找到一些消炎药、抗生素、绷带、医用酒精之类的东西,这些东西看起来似乎都是德国生产的,因为外包装上都是字母(还好这些鬼子有用汉字标注抗生物質、消炎剤这些,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这些玩意是啥)。我把火把固定好,借着火光重新查看起了伤口。虽然第一时间做了处理,但伤口的情况依旧不容乐观,我先是用医用酒精清洗了一下伤口,这个过程中几乎痛的我快晕过去,但还能怎么办?咬牙硬挺呗!一场清理过后,嘴里流的血比伤口的还多,接着我把消炎药和抗生素混合起来抹在伤口上,再用找来绷带仔细缠上,一番操作下来,汗水直接浸湿了我的衣裤。抹了一把头上豆大汗珠。终于可以先休息会了,我从简易背囊里取出羊肉干吃了起来,接着取出在岛上捡的垃圾塑料瓶,把里面的水一饮而尽。吃饱喝足以后我继续按照地图中的标记进行探索,很快就找到后勤仓库,不过这里面空空如也,仿佛被洗劫了一般,当然,也可能就是被洗劫了。失望的我继续探索,来到了实验室,这里就是鬼子们做实验的地方。但这里与其说是实验室,倒不如说是拷问室,各种触目惊心的刑具展现在我眼前。我搜索一圈以后大失所望,这个实验室被破坏的很严重,许多实验设施似乎是在匆忙之中破坏的,除了地上散落着一堆看不清内容的(日文和德文或者意大利文?)实验日志外,什么有价值的东西没有,看来暴动发生后,日寇急忙摧毁了这个实验室相关的罪证。就在我打算原路返回的时候,我注意到桌上有几只注射用的玻璃针筒,我想着拔掉针头,剩下的玻璃针筒可以用来吸水,这样收集淡水就会方便一些。就在我拆卸针头的时候,手指不小心被扎了一下,我吃痛赶紧甩开针筒,玻璃针筒被甩飞后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里面的不知名的液体流了一地迅速挥发,那味道简直就像两把钢刀从我的鼻孔直插我的大脑。来不及后悔,我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好像有什么东西疯狂涌入我的身体,腹部的伤口开始发热,身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开始抽搐,那一瞬间我的视觉、听觉能力好像有了质的飞跃,能清楚看见远处的尘埃,能清楚听到身体里血液流动的声音。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扭曲,突然,我感觉身后的简易背囊好像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样,一阵激烈的蠕动过后,背囊里跳出一只山羊来,问我它的肉好不好吃,我知道针管里的东西让我中招了,来不及多想,我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紧离开这个地堡。但是眼前的一切开始不受控制起来,那些原本死去的尸骨又重新复活,地堡里的大逃杀再次上演,周围一片火海,叫喊声、厮杀声、咆哮声、哀嚎声、怒骂声、人类肢体撕裂贯穿声,各种声音充斥着我的耳膜,但我无心观战一心只想逃离这个人间地狱。就在这时,那个被我踢飞脑袋的鬼子军官拦住我的去路,一手拿着被我踢飞的脑袋,一手拿着武士刀,嘴里喊着:“八格牙路!逃げるな!”就举着武士刀向我劈来,就在我打算拿出消防斧准备应战的时候,身后一道身影快步冲上前,手里的军刀一把就把那鬼子军官的肚子贯穿。
只见那人对我大喊道:“还不快走!”我只来得及对他喊一声“谢谢”
便头也不回的往出口跑去,就在那一瞬间,我好像看见了他脸上的笑容。我一路狂奔,快到出口的时候我才想起,我是摔下来的,没有工具如何上去。但身后传来的声音告诉我“跳起来!跳起来!”那声音仿佛是众多人一齐喊。我顾不得多想,两腿一发力,只见我整个人瞬间腾空起来,硬是跳出了这个地堡。等我回头望去,刚才的一切简直如同白日做梦般难以理解。我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只觉得一阵疲累袭来,便昏昏沉沉的倒头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