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霜气尚未散尽，尚书署门前已围得水泄不通。
裴潜被召入丞相府问话的消息不胫而走，朝中暗流涌动，不少人都在观望这场风波会如何收场。
陆离坐在案前，看似镇定地批阅文书，实则指尖微微发凉。
他昨晚布下的局，现在才真正开始转动。
“陆大人。”一名小吏匆匆进来，“丞相召见，请即刻前往。”
“来了。”陆离合上卷宗，站起身时心头一紧。
他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伪造书信这种事，若是被抓个现行，轻则革职查办，重则脑袋搬家。
丞相府议事厅内，气氛凝重如铁。
曹操端坐主位，目光沉静如水，身旁立着程昱、荀攸等谋士，裴潜一身官服挺直站在堂中，脸色阴沉得能滴出墨来。
“此为何物？”曹操将一封书信掷于案前，语气冷冽。
裴潜扫了一眼，立刻跪下叩首：“臣绝无此事！此信字迹虽似我手书，但内容荒诞不经，显系伪造！”
“哦？”曹操目光微闪，“那你说说，是谁想陷你于死地？”
“回禀丞相，”裴潜咬牙道，“臣不知何人所为，但若非熟悉笔迹者，绝难仿至如此逼真之境。请丞相明察！”
“确实蹊跷。”程昱缓缓开口，眼中精光一闪，“既有人能模仿裴大人笔迹，又能巧妙藏匿于公文之中，这份心思……可不小。”
他说这话时，视线有意无意扫向了陆离。
陆离心中一凛，面上却依旧一副无辜模样。
“荀大人有何高见？”曹操转向一直沉默的荀攸。
荀攸抚须道：“不如先验纸验墨。江东竹纸质地独特，若真为江东所制，自然可信；若是中原之纸，则有伪造之嫌。”
“好。”曹操点头。
很快，信纸被取来当众检验。
果然，纸上墨色未透，略显浮滑，且用的是许都本地纸张。
荀攸又命人取水轻拭纸面，果然现出淡淡印痕，这是新墨未干便急于掩盖所致。
伪造无疑！
厅中众人面色各异，裴潜更是怒火中烧，咬牙切齿道：“谁敢如此胆大包天，竟敢伪造朝廷密信，污蔑同僚！请丞相严查到底！”
曹操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目光缓缓扫过在场诸人，最终停在了陆离身上。
那一瞬间，陆离几乎怀疑自己的心跳声整个厅堂都能听见。
“程先生怎么看？”曹操突然开口。
程昱微微一笑，目光幽深：“伪造之人不仅熟识裴潜字迹，还精通文书流程，能在尚书库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动手脚。此人身份……恐怕不简单。”
说着，他的眼神再次落在陆离身上。
“陆离，你觉得呢？”曹操终于开口。
陆离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这老狐狸是在试探自己。
他苦笑一声，摊开双手：“回丞相，我连字都不会写，怎么可能仿得如此逼真？而且我一个小小参军，哪有这个本事进尚书库翻找公文？更别说还得避过守卫耳目了。”
他说得理直气壮，语气真诚无比。
程昱冷笑：“你虽不擅书法，却日日处理军情，对文书流程最为熟悉。而且——”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陆离，“你的手段，一向与众不同。”
陆离心中暗骂：你个老六，果然盯上我了。
但他脸上依旧波澜不惊，甚至还露出一丝无奈的笑：“程先生说得玄乎，我也只能说我没做过这事。至于是谁干的，我也很好奇。”
曹操没有表态，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两人对峙。
半晌，他忽然笑了：“罢了。如今战事吃紧，朝中不宜再生波澜。裴潜暂时停职待查，待查明真相再作处置。”
“是。”裴潜低头应声，
“至于伪造者……”曹操目光一沉，“我会亲自查。”
这句话落下，如同雷霆劈在每个人心头。
陆离心中一凛，知道自己这次虽然侥幸过关，但曹操并没有真正放过自己。
这是一次警告。
也是一次试炼。
他走出丞相府时，阳光刺眼，却照不进他心底的阴影。
“这波……差点就真的送了。”他低声喃喃，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下次偷塔，还是悠着点吧。”
远处，乌云压顶，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夜色如墨，冷风穿巷。
陆离坐在案前，指尖摩挲着一卷尚未整理的军情简报，神情却早已飘远。
白日那场对峙虽已落幕，可他心里明白，曹操没有动他，不代表信任了他。
这老狐狸不过是将疑点埋进了心底，等待合适的时机，再一一清算。
“用人不拘小节……呵。”他低声重复着曹操的话，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这是放长线钓大鱼啊。”
门外忽然传来几声轻叩。
陆离神色微变，迅速将桌上的战术手册合起，藏入袖中。
他知道，这种时候上门的，不是来找事的，就是来要命的。
推门而入的是裴潜。
一身夜行便衣，眼神冷得像刀锋，连脚步都刻意压低，仿佛怕惊扰了谁。
他的视线在屋内扫了一圈，最终落在陆离身上。
“你倒是好命。”裴潜冷冷开口，声音低沉如雷，“伪造密信、栽赃陷害，还能坐在这儿喝茶听风。”
陆离心中一紧，面上却依旧从容：“裴大人误会了，我只是个小吏，哪敢做这种事？”
“别装了。”裴潜走近一步，语气森然，“你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干的？那份伪造信件的笔迹布局、文书流程之巧妙，除了你这个整日泡在情报堆里的，还有谁能办到？”
陆离心头一震，表面却不动声色，反而摊开双手，露出一副委屈模样：“我倒是想啊，可惜没那个本事。裴大人您说笑了。”
裴潜盯着他看了许久，终于冷笑一声：“你以为今天这一关就过了？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蹦跶多久。”
他转身离去，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我们走着瞧。”
房门重新闭合，屋内重归寂静。
陆离缓缓吐出一口气，心跳才稍稍平稳下来。
他取出袖中的战术手册，翻开一页，上面赫然写着：
【今日操作：反杀一人】
代价：仇恨 1
经验 10
他低声嘀咕：“这剧本杀玩得太刺激了，下次偷塔能不能带个替身符？”
刚收起手册，门外又传来脚步声。
不同于方才裴潜的谨慎隐忍，这次的脚步干脆有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心上。
陆离眉头一皱，正待起身，门就被轻轻推开。
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前。
月光从背后洒下，勾勒出他挺拔如松的身影。
手中短剑寒光隐隐，神情肃穆。
“陆君。”那人开口，声音低沉如钟，“可还记得此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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