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离又来到了那家熟悉的酒肆。
他原是不想来的,自上次在议事帐中被郭嘉“强行解读”一番后,他的名声在曹营已经从“嘴上没把门的轻吏”一跃成了“深藏不露的战略大师”。
虽然这称号听着挺威风,但他自己知道,全是误会。
可越是低调,越躲不开麻烦。
今天出门前刚想绕道去集市换身布衣,结果街口就被几个眼熟的小兵认出来:“这不是军师祭酒大人?”
他心说完了,果然,等到了酒肆门口,老板远远望见他便高声吆喝:“哎呀!贵客上门啦!陆大人大驾光临,快快快,二楼雅间给您留着呢!”
这一嗓子,直接让整条街的人都转头看来。
陆离苦笑不已,只能硬着头皮进去。
刚坐下,隔壁桌几个小吏就压低声音议论:“听说就是这位,在议事会上一句‘拖后期者胜’,被奉为神策。”
“可不是嘛,连郭军师都点头称妙……”
他心里一阵发虚,低头扒拉碗里的酱菜,心想:我只是随口说了句打游戏常用的术语啊!
正当他暗自叫苦时,门口一阵脚步声响起,紧接着一个身形魁梧、披甲带刀的身影走了进来。
众人一看,纷纷起身行礼:“张辽将军!”
张辽扫了一圈,目光最终落在二楼角落的陆离身上,嘴角微扬,抬脚而上。
陆离心头一紧,这哥们儿可是正经猛将,战场上杀伐果断,怎么也来凑热闹?
张辽径直走到他桌前,抱拳笑道:“陆大人,久仰久仰。今日得遇,不如共饮一杯如何?”
陆离干笑两声:“辽哥客气了,我这人嘴笨,说话容易惹祸,您还是别跟我这种闲人搭话吧。”
张辽哈哈一笑,在他对面坐下,唤来小二添酒加菜。
几杯下肚,气氛渐热,张辽忽然开口:“听闻修远常有奇策,不知此战可有良方?”
陆离一听这话,心中咯噔一下,连忙摆手:“哪有什么良方啊,打仗这事……我也就是纸上谈兵,瞎扯几句。”
张辽却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眼神里透着探究。
陆离脑子一转,心想既然你非要听点什么,那就给你点“战术黑话”尝尝鲜吧。
他故作沉思片刻,装模作样地说道:“打仗嘛,讲究控龙抢塔,千万别急着抢头……让对面先打,咱们后发制人。”
他说完还补充了一句:“毕竟前期资源太分散,攒够装备再开团才是王道。”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但张辽却神色一震,眉峰微动。
“别抢头……让对面先打?”张辽喃喃重复一遍,随即露出一丝若有所思的笑容,“修远果真见识不凡。”
陆离差点一口酒呛住:“啥?你也听懂了?”
张辽没有多言,只是举杯敬了他一下,然后起身告辞。
看着张辽离去的背影,陆离一脸懵逼:“这家伙不会真把我当战略宗师了吧?”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当晚,郭嘉再次召集议事。
灯火摇曳的大帐之中,诸将齐聚,郭嘉负手立于案前,神情淡然。
“今日张辽归来,言语中提及一事。”郭嘉缓缓开口,“他在酒肆偶遇陆修远,听得一句‘打仗嘛,别抢头,让对面先打’。”
众将闻言面面相觑,有人忍不住问道:“此话何意?”
郭嘉嘴角微扬,语气悠然:“你们且细品,‘别抢头’,莫非是在教我们以逸待劳?先放敌军入阵,再一击制胜?”
众人一听,顿时恍然大悟。
“妙啊!”一名将领拍案而起,“若是我军先行退守,诱敌深入,待其力竭之时突袭,岂不是事半功倍?”
程昱皱眉思索片刻,也点了点头:“此举虽冒险,但若布置得当,的确可行。”
郭嘉轻轻一笑,眼中光芒闪烁:“陆修远此人,言语怪异,却每每暗合兵法,不可不察。”
而在营外,夜色深沉,风卷残云。
张辽站在自家营帐前,望着远方漆黑一片的敌军方向,低声自语:
“别抢头……让对面先打么?”
他回头看了看正在整理兵器的亲兵,
“明日,备马。”次日天未亮,风寒刺骨,张辽已率五百轻骑悄然出营。
陆离一早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惊醒,掀开帐帘一看,外头竟空无一人,只有远方尘土飞扬,隐隐传来战鼓闷响。
他心头一跳,连忙披上外袍赶去军帐,刚走到门口,便听见斥候高声禀报:“张辽将军夜袭敌前锋营地,敌军措手不及,死伤数百,已大败溃逃!”
“啥?!”陆离愣在原地,“这……这也太快了?我只是随口说‘别抢头’啊!怎么就成战术执行了?!”
不多时,议事帐内诸将齐聚,郭嘉立于主位,面带笑意,目光扫过众人。
“昨夜张辽夜袭敌营,果然如陆修远所言,‘对面先打’。”郭嘉语气淡然,“敌军误以为我军怯战,贸然深入,反陷我伏兵之中,此役大胜。”
程昱眉头微皱,低声问道:“如此精妙之策,真是那陆修远信口胡言?”
郭嘉笑了笑,并未回答。
而就在帐角,满宠默默取出一本笔记,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陆离这些日子来的种种“奇谈怪论”:
——“拖后期者胜”
——“前期资源分散,攒装备再开团”
——“别抢头,让对面先打”
他合上笔记,递给身旁的程昱,低声道:“属下已整理数日,此人所言,看似荒诞,实则步步皆合兵法。”
程昱接过,翻阅片刻,神色渐渐凝重,良久后才缓缓开口:“若非天授,便是深藏不露……不可轻视。”
陆离并不知自己已被盯上,此刻正坐在营中喝着冷粥,心里还在琢磨:“昨天明明只是想装个傻混过去,结果张辽居然真当回事儿去打了仗?我是不是该考虑换个地方睡觉?”
正当他想着要不要请几天假去山里避一避,帐帘忽然被人掀开。
张辽拎着一坛酒、一整只烤羊腿大步走了进来,笑容豪爽:“修远,昨夜多亏你指点迷津,今日特来谢你!”
陆离望着那满满一桌酒肉,嘴角抽了抽,强挤出一个笑容:“辽哥客气了……我只是瞎说的。”
张辽却不信,拍着他肩膀道:“哪有那么多瞎说?你那一句‘别抢头’,让我摸透了敌人心理。明日我还得再来讨教。”
陆离脸色一僵。
完了,这不是又要开始剧本杀了吗?
他干笑两声,心里却已经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帮古人怕不是要把我说的话当《孙子兵法》背下来吧?
而在远处,郭嘉正缓步走出议事帐,抬头望向天际初升的朝阳,
“明公……该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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