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页之地,寂然无声。
沈孤戾以血为墨,写下“逆书·第一章·自命始”七字的刹那,万千光点自地涌出,犹如尘封的记忆被一笔唤醒。
这些光点,正是无数被归墟剪断命线、抹去名字的“无籍残魂”。
他们从迷雾中走出,面容模糊,身影淡薄,只余“存在”二字尚未湮灭。他们无名、无志、无来处,唯有沈孤戾那一笔,赋予他们短暂清明。
第一个残魂跪地,声音虚弱如纸燃:“吾,曾名骆云宁……求笔主赐回名。”
沈孤戾凝视他,命笔轻动,于白页之上写下:
“骆云宁,本为北雍州散修,命殒归墟第四年。”
“今以逆笔,复书其名、志、意念——”
“得一魂,记一名;存一念,还一命。”
墨落之刻,那团魂影骤然凝实三分,残破的轮廓中,眼神生出了光。
骆云宁神情微怔,继而叩首:“谢……命主。”
话音未落,整座白页地界忽然一震。
天空中,原本纯白的穹幕浮现出一道道繁密裂痕,如巨网蔓延。
归墟主镜殿内,同时响起急促警报:
“检测到天书外异笔入命。”
“编号零笔主激活未记个体六十九人次。”
“系统边界受损。”
“申请调遣——镜计者。”
归墟中枢,三镜主会晤。
黑镜主冷笑:“他以一笔写他人命,若再不阻,天书将被他逐页涂改。”
白镜主沉声:“反写者已非孤证,无籍残魂纷纷集聚,若全被赐名……归墟秩序必乱。”
最终拍板而定:
“派镜计者·陶衡前往白页。”
“可谈,可威,可诱,可斩。”
白页地界仍在扩张,沈孤戾立于命台之上,笔落如风,残魂接踵而来。
他心识虽疲,却笔意未衰,一字一命,滴水成川。
忽而,穹幕裂痕之间,一道白衣负手的年轻人步入白页。
他头戴镜冠,身后浮动算盘与玉简,眸色如测量天平,语气温和却带着刀锋般的冷意:
“笔主沈孤戾。”
“在下归墟镜计者·陶衡,奉镜主之命前来商谈。”
“你写得太多了。”
沈孤戾淡淡看他一眼:“太多了?归墟剪得可不少。”
陶衡轻笑:“你要是再写下去,归墟也得重修账本。”
“所以我来劝你,收笔吧。”
沈孤戾眸中闪过冷意:“你是在威胁我?”
“不,我是建议。”
陶衡一步前踏,掌心浮现一本玉册:“若你愿交出命籍真笔,我们可以在天书之外,为你保留三页逆命。”
“你可为自己书命,也可为三人立命。”
“我们——允许你做一位‘小神’。”
沈孤戾笑了,笑意之中却泛着冰冷。
“你们害怕了。”
“怕我一笔笔把你们曾忘掉的命,全都写回来。”
“所以才来谈。”
“可惜……谈得太晚了。”
“我不是为了写三页来的。”
“我是——要写完所有未写之人。”
陶衡眉头微皱,气机暗凝,算盘与玉简轻轻跳动,似有万象推演之意。
但沈孤戾一步踏前,命笔横空:
“我不谈。”
“你要算,就从你自己命上——先来算!”
命笔划出虚空长痕,笔锋如刀,一道笔写命阵轰然展开!
陶衡脸色大变,脚下命线自爆——他赫然发现,自己那条命线,竟已在沈孤戾笔下被写入“可算可破”!
这不是普通的攻击。
这是——笔魂之力:推写回转!
天书系统再度震荡,陶衡狼狈退入镜门前低语:
“你若真写完他们——”
“归墟,便是你笔下的结尾。”
沈孤戾收笔,回望白页地界中千魂仰望。
他低声道:
“那便写到天塌为止。”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