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也是‘归墟回归者’。”
段无厄这句话落下,仿佛将整座清宴台击入无声的深渊。
沈孤戾神识尚未从梦魂震荡中彻底回归,却骤然被这重磅之语强行唤醒。他猛地抬眸,死死盯住眼前这个总是笑意温润、言行得体的长老。
“你……也曾死过?”
“准确地说,我曾被‘天道’从命轨上抹除过一次。”段无厄淡然道,手指轻敲杯沿,仿佛在讲述一件事不关己的旧事,“彼时我不过是宗门一位炼符弟子,在一次试炼中莫名被判‘魂断气尽’,宗谱除名,遗迹封尸。”
“可我却在三日后,于归墟镜中醒来。”
沈孤戾喉头微动,紧紧攥住掌心的魂玉。
“归墟镜……”他低声重复,记忆中那梦境中的巨镜浮现脑海。
段无厄点头:“你方才所见,已是归墟界的边缘。魂写术是钥匙,魂玉是媒介,而归墟镜……是真正的‘门’。”
“门通向哪里?”沈孤戾追问。
“通向——被遗忘的真实。”段无厄神色终于凝重下来,“你可曾思考,为何你前世记忆如此残缺?为何你记得的恰好是最痛苦、最疯狂的那部分?为何你恨玉衡恨得彻骨,却偏偏……他从不为自己辩解?”
沈孤戾脸色微僵。
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想过,而是始终不敢深究。
“因为那是被人为‘剪辑’的记忆。”
“归墟存在的意义,就是收纳那些被天道剪断、被命运遗弃的碎片——它既是废墟,也是档案馆。”
“而我们……是被留档的人。”
空气沉默如死。
玉衡不发一言,静静听着段无厄道出那被封印的秘密,目光平静得近乎死寂。
沈孤戾低声道:“那我为何会‘归来’?谁放我出来的?”
段无厄嘴角扬起:“这个问题你该去问它。”
他指了指沈孤戾掌心的魂玉。
沈孤戾深吸一口气,将魂玉紧贴眉心,灵识沉入其中。
——一片灰雾弥漫的空间骤然涌现。
那是魂玉内部的镜界,冰冷、无声,仿佛时间本身也被冻结。
在灰雾中央,悬浮着一块碎镜,镜上刻有一行潦草篆文:
“命·簿·外·页”
沈孤戾靠近碎镜,镜中竟浮现出一幅画面——
那是他前世坠入魔道前夜,跪在血海之中,玉衡独立于桥上,回头望他,眼中沉痛如海。
而他却大吼:“你骗我!”
玉衡没有回应,只缓缓抬手,将一物投入镜海中。
沈孤戾惊觉,那是一枚魂玉!
“是他!”沈孤戾猛然睁眼,“是玉衡把我的魂送入了归墟。”
段无厄并不惊讶,只是淡淡道:“他从未害过你。”
“他是归墟唯一的‘外界引路人’。”
片刻后,玉衡终于开口,语气平静如旧:
“我不解释什么。”
“我只告诉你,归墟并非你今生的终点,而是你必经的起点。”
“你身负‘多命体’,世上至多三人曾拥有此体质。”
“其一,已疯;其二,已灭;你是第三个。”
沈孤戾感到全身发冷。
“‘多命体’者,生而不属于一个命轨,可被多次剪辑、拼接、篡改。”
“也正因为如此,你才能重生,才能执魂玉,才能看见镜界。”
天色将明。
三人相对而坐,沉默良久。
段无厄忽然叹道:“天衍宗,留不住你。”
“你太醒了。”
沈孤戾看向窗外,霞光映照天边。
“那我要去哪儿?”
玉衡终于转身离席,头也不回地留下一句话:
“去归墟——找到真正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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