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赵轩目光灼灼地盯着大皇子赵瑞和二皇子赵朗,一步一句地迈向两人。
看似平静的语气中,带着无尽激愤。
“煮豆燃豆萁,”
“豆在釜中泣。”
“本是同根生,”
“相煎何太急!”
诗句掷地有声,在寂静的御书房内回荡。
大皇子赵瑞和二皇子赵朗脸色瞬间煞白,如同见了鬼一般。
赵瑞抢先一步,声音都变了调:“父、父皇!您别听老三他胡说!”
赵朗也慌忙附和,额头瞬间见汗:“是啊父皇!老三分明是急了乱咬人!”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语无伦次,方寸大乱,哪还有刚才的镇定自若。
他们看向赵轩的眼神,充满了惊惧和难以置信。
这草包怎么会作诗?
还作出这种令人如芒在背,刺人肺腑的绝世好诗?!
跪在地上的高远则是一脸茫然,瞪大了眼睛。
三皇子这诗……
到底啥意思?
听着好像挺厉害,但具体说啥,他一个武夫完全摸不着头脑。
两位皇子殿下的反应很不对劲。
让高远心里越发惴惴不安。
龙椅上的庆帝,身躯猛地一震。
这几句诗像重锤一样敲在他心头,瞬间勾起了尘封的记忆。
当年,他与几位皇兄皇弟,为了那个位子,何尝不是从年幼时的兄友弟恭,最后闹得手足相残,结局凄凉。
他呆愣愣地望着下方的赵轩,眼神复杂。
一时间,御书房内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儿,庆帝才缓缓回过神,看着赵轩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探究,几分惊疑:“老三,这诗……是你作的?”
“朕怎么从未听闻,你有这等文采?”
赵轩收回看向两位兄长的目光,脸上露出一抹与年龄不符的沧桑和黯然。
“回父皇!”
“母妃过世前,曾拉着儿臣的手,再三叮嘱,要儿臣收敛锋芒,和睦待人,凡事切莫强出头。”
“母妃说,她不求儿臣将来能登临大宝,君临天下。”
“只求儿臣能平平安安,顺遂一生。”
“所以,儿臣这些年一直谨记母妃遗训。”
“故意做出放浪形骸,不学无术的样子。”
“只求做一个富贵闲散王爷,不卷入是非之中。”
“儿臣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废物,足够碍不着别人的眼,就能安稳度日。”
“可儿臣万万没有想到……”
赵轩语气一转,带着深深的失望,和一丝委屈。
“儿臣的退让和藏拙,换来的不是安宁,反而是兄长的步步紧逼,设计陷害,甚至不惜往儿臣身上泼脏水!”
“就连儿臣最信任的属下,也被他们轻易收买,反过来指证儿臣。”
他看向地上抖得更厉害的高远,眼神平静无波。
“事已至此,人证物证俱在,儿臣还有什么好说的?”
“儿臣现在无话可说,也无力辩驳。”
“愿背负一切骂名,远赴边疆凉州。”
“只希望能为父皇分忧,为我大盛尽一份绵薄之力。”
赵瑞和赵朗听着赵轩这番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心虚地低下头,不敢与庆帝对视。
高远更是把头埋得更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庆帝看着赵轩那落寞而决绝的背影,久久没有言语,眼神越发深邃难测。
良久,庆帝沉声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赵瑞,赵朗,身为皇子,构陷手足,不知悔改,罚闭门思过一月,抄《孝经》百遍!”
这处罚看似不重,却带着狠狠敲打的意味。
“侍卫高远,卖主求荣,罪加一等,着,凌迟处死,曝尸三日!”
最后四个字,阴冷刺骨,让殿内温度骤降。
赵瑞和赵朗脸色剧变,几乎同时想开口辩解。
“父皇……”
“儿臣冤枉……”
庆帝眼神陡然锐利,不耐烦地挥手打断。
“怎么?你们是觉得朕老糊涂了,听不出真假?”
“还是觉得朕麾下的锦衣卫都是摆设?”
“非要朕将此事查个底朝天,让你们构陷幼弟,祸乱邦交的罪名昭告天下,废为庶人,永世圈禁才甘心?!”
帝王威仪骤然爆发,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赵瑞和赵朗被这雷霆之怒,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敢多说半个字?
瞬间噤若寒蝉,慌忙低下头去。
“儿臣……儿臣知错,儿臣认罚。”
两人声音发颤,连忙表示接受处罚。
这时,刚刚被判了极刑,吓得几乎瘫软的高远,猛地爆发出求生的意志。
咚咚咚!
他如同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大呼冤枉,拼命磕头,额头很快便一片血肉模糊。
“陛下饶命!陛下明察啊!”
“小人冤枉!其实……是……是有人……”
高远口不择言,试图攀咬出幕后主使。
话还没说完,大皇子赵瑞眼中凶光毕露,厉声怒斥:
“大胆奴才!护主不力,还敢在此胡言乱语!”
“来人,赶紧将他拖下去!”
庆帝面无表情地扫了赵瑞一眼,吓得他犹如鹌鹑般脖子一缩,才淡然开口。
“来人,将高远拖下去。”
“是,陛下!”
立刻有两名殿前侍卫上前,架起像一滩烂泥般的高远,毫不客气地拖了出去。
庆帝的目光转向两个儿子,语气透着深深的厌恶。
“你们两个,也给朕滚回去好好思过!”
赵瑞和赵朗如蒙大赦,又惊又怕,连滚带爬地退出御书房,个个神色狼狈。
两人出门后,赵朗恨恨道:“大哥,老三把我们打成这样,难道就这么算了?”
赵瑞摆摆手,“咱们已经成功将他赶去鸟不拉屎的边疆,受点小伤算什么?”
“再说,那北夷明月公主,从小娇生惯养,蛮横霸道,是有名的小辣椒。”
“这次因为老三变成天下笑柄,肯定怒火滔天,接下来指不定怎么收拾他。”
“咱们接下来看好戏便是!”
赵朗顿时眼前一亮,“大哥说的也是。”
“我听说一年前有个部落王子,私下想占那明月公主便宜,结果被她一刀割掉那话儿,轰动整个草原。”
“啧啧,老三娶了这个母老虎,这辈子可有福了!”
“哈哈哈……”
两人对视一眼,畅快大笑。
……
御书房内,一时只剩下赵轩和庆帝父子二人。
但,气氛却已截然不同。
庆帝看着下方这个儿子,想起了他那早逝的母妃,那个总是温婉浅笑、与世无争的女子。
她临终前拉着自己的手,泪眼婆娑,只求自己能看顾老三一二,让他平安顺遂,远离纷争。
可这些年,自己忙于朝政,平衡各方势力,竟疏忽了对这个幼子的关怀。
只知他顽劣不堪,是京城有名的混世魔王。
却从未想过,这荒唐背后,竟藏着这般为母守拙的心思,和今日这番出人意料的应对。
那首诗……字字句句,都敲在了他的心坎上。
同根相煎,手足相残的痛楚,他自己又何尝没有经历过。
庆帝重重一叹,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歉疚。
“是朕……疏忽你了。”
“未曾想,你平日看似胡闹,心中却有这般计较。”
他看向赵轩,目光复杂。
“今日之事,你虽行事莽撞,却也算歪打正着,解了朝廷的困局。”
“只是,终究是委屈了你。”
“凉州苦寒,北夷叵测,此去路途遥遥,责任重大。”
庆帝的声音放缓了些。
“你即将远赴边疆,就藩凉州,成为大盛的屏障。”
“临行前,你有什么要求,或是想要的补偿,尽管跟朕提。”
“朕,尽量满足你。”
赵轩闻言,心中微动。
啧啧,老子表演半天,总算争取到,一个可以和皇帝讨价还价的大好机会!
这下可得好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