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湘晚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个人。
她嫁入乔府多年,对这二人的品行了然于心。
一看就没憋好屁。
果不其然,娄氏变了态度,客客气气的朝陆栖迟道。
“是老身被气糊涂了,玄麟卫行事自由他的道理,陆指挥使今日行为确有不妥,但也是为了案件,能理解能理解。”
这话说的真有水平。
把所有的错都推在了陆栖迟身上。
沈湘晚轻嗤一声:“那母亲是为了什么?为了给你儿子打抱不平吗?”
“老夫人的行为就妥当了?空口白牙污蔑你的儿媳和别人有染。”
两个人同时阴阳怪气。
娄氏被刺的老脸一红。
“嫂嫂别乱说,母亲也是为了你的清誉着想。陆指挥使我们送您离开吧。”
乔媛站在双方中间,把乔老夫人护在身后。
娄氏怎么说也是达官显贵的内眷,出身名门,陆栖迟不好多和她计较。
沈湘晚跟着乔媛和娄氏送陆栖迟到门口。
陆栖迟看沈湘晚的眼里是明晃晃的担忧。他走后,昌平侯府这几人一定会和沈湘晚算账。
沈湘晚垂下眸子,避开陆栖迟的目光。
门房关了昌平侯府朱红的大门。
娄氏在一边和李嬷嬷窃窃私语,不知道在念叨着什么。
乔媛冷嘲热讽,啧啧叹道:“怪不得嫂嫂非要和离,陆指挥使确实俊俏,想必嫂嫂的心都被陆指挥使勾走了吧。”
“是比裴朗帅不少。”
“裴朗那是耐看,再说了男人长得这么好看又没法当饭吃。”
“就裴朗那副模样,我都怕妹妹你吃不下去饭。”
乔媛脸色涨红,被噎的哑口无言。
女人的眸子很深很冷,不带一丝感情。
和以往她的温和懦弱不同。
裴朗是礼部尚书府家的二公子,容貌已经不能用普通来形容,甚至可以说是丑。
但裴朗争气,在一众靠荫官的世家子弟中考了科举,如今在翰林院任编修。
渐渐的也就无人敢提裴朗的容貌。
很多年了,很多年无人提起裴朗的容貌了。
“慢着——沈氏,今晚酉时开祠堂,别迟到。”
沈湘晚装作没听到,快步离开。
“只要乔家不放人,你永远都是乔家媳。你难道指望沈家来人救你吗?你沈家没人了。”
娄氏幽幽道。
沈湘晚的脚步顿住,沈家就是她的逆鳞。
好气,不想忍了。
沈湘晚攥紧拳头,猛的转身,一拳头朝乔老夫人砸过去。
“夫人!”
“沈湘晚!”
彩星和乔媛一人拉着沈湘晚一人护着老夫人,下人挡在俩人中间。
娄氏出奇平静:“沈氏你想好了,这拳头砸下去,你可就落个不忠不孝的名声。”
沈湘晚歇斯底里:“我打的就是你。”
她像是脱缰的野马,三个丫鬟都按不住她一个。
娄氏:“若外界传出去,沈家教养的姑娘是个不忠不孝之人,你们沈家的脸往哪里搁?你那个哥哥以后还怎么做人?沈氏,你们沈家没了,你不想他们死后还遭人诟病吧。”
当朝“孝”字为天,孝真的能压死人。
娄氏字字都是沈氏,提醒沈湘晚的身份。
沈湘晚的拳头骤然收力。
沈家人已经死了,挨不挨骂名她无所谓。但眼下正是哥哥回长安的敏感时期,她不能拖哥哥的后腿。
心中怒气无处宣泄,沈湘晚一拳打在墙上,鲜血顺着指缝流出来。
“小姐!”
彩星惊呼,掏出帕子给沈湘晚包扎。
“沈氏,你若识相,就老实等着阿煜回来……否则我可不敢保证外面传出点什么风言风语惹得陛下猜忌。”
娄氏看着沈湘晚,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
翠华轩
乔媛殷勤的跪在地上给娄氏捶腿,“还是母亲聪慧。咱们真是看走眼了,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厉害的功夫。”
“一个孤女,爹娘都死了,身后又无家族撑腰,捏死她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母亲就不怕她狗急跳墙吗?她身手这么厉害和咱们朝夕相处,万一趁咱们不备偷袭咱们该怎么办?”
“沈知鹤还活着,她做不到狗急跳墙。要不然那日你哥哥早就没命了。”
乔媛不免有些担心:“那哥哥那边……”
“你哥哥是个聪明人,做事不留痕迹,待两天就能出来了。”
乔媛这才放下心来。
“对了,你去门口迎一下,看看长老们到了吗?”
“是。”
……
主院
沈湘晚端坐在圆凳上,女人的脊背单薄却挺得笔直。她盯着面前的茶水,目光空洞。
彩星跪在地上给她包扎伤口。
“夫人也真是的,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沈湘晚:“生气总得发泄出来。”
就在这时,有道着彩衣的年轻女子匆匆进来。
沈湘晚有两个陪嫁丫鬟,彩星和彩月。
彩星内敛,多数时间服侍她。
彩月外向,更适合在外奔波
沈湘晚问彩月:“打听清楚了吗?苏晏雪为什么不来?”
“苏丞相今日不见客,门房将奴婢打发走了。”
听到这话,沈湘晚的眼中闪过寒光。
“再去,无论如何都要见到苏晏雪。”
彩月也知道此事极为重要。
但眼下还有一事。
“奴婢在路上碰到了陆公子,他让奴婢将此信转交给夫人。”
那是一封牛皮纸包着的信,信上封着火漆,盖着陆栖迟的私章。
沈湘晚接过信并没有打开,她端过烛台,煞有介事的摩挲着信封,纠正彩月:“现在应该称他为陆指挥使。”
“是奴婢失言。夫人不打开看看吗?”
“嗯……看看。”
女人纤长白皙的手指划过信封,将信封架在火烛之上。
“夫人!”
彩月和彩星同时惊呼出声。
沈湘晚慢条斯理的抬起眸子,不悦道,“吵什么?这封信若被别人看到,岂不是坐实了我与外男私相授受。”
彩月想说,那你也得看完再烧吧。
但她抬头对上沈湘晚的目光,止住了话头。
沈氏被抄家灭族,夫人好像变了一个人。
沉默到懦弱是她,狠厉到疯批也是她。
她看似活着,却宛如行尸走肉,若没有仇恨,她怕是早就跟着沈家人一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