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连枝带着人冲进来,着急忙慌的冲着沈湘晚跑过去。
她扒拉着沈湘晚,上下左右检查了一圈儿才放下心来,“好端端的怎么掉水里去了?你怎么不护着她?”
她这是在责怪陆栖迟。
沈湘晚捏了捏程连枝的脸,很感激这个满心满眼都是自己的好朋友,“好了连枝我没事哈。”
程连枝嘟着嘴点头,“你可得好好的。”
两个女孩子说着闲话,又有侍女进来,对着三人行礼,“郡主,前院儿出事儿了,长公主请陆指挥使和侯夫人过去一趟。”
沈湘晚:“发生了何事?”
侍女:“礼部尚书府裴少夫人……没了。”
“没了?什么叫没了?把话说清楚。”程连枝开口训斥侍女。
侍女脸色都白了,“死了,掉水里淹死的。”
沈湘晚倏地站起来:“我去看看。”
程连枝毕竟是她小姑子。
陆栖迟跟着沈湘晚过去。
沈湘晚看了眼程连枝,程连枝脸色不算好看,“吵吵闹闹也就算了,出了谋逆信和人命案可就不是小事儿了。这局分明是冲着母亲来的。”
“也可能是冲着我来的,长公主是被我连累了。”
“怎么可能?”程连枝碎碎念,“今天真是晦气,就该看个好日子的。”
二人结伴到了前院。
前院池塘边围了一圈人叽叽喳喳。
“有没有可能是沈湘晚动的手?”
“不能吧……那毕竟是她小姑子。”
“也不一定,她都能克的沈家全族覆灭,克死她小姑子也说不准。”
“来了来了,别说了。”
沈湘晚仿若听不到这些人的话,径直走过去。
一瞬间,议论声小了许多。
有小厮和侍卫从船上下来,手里拖个麻绳编成的网子,网子里放着衣物首饰一类。
池塘边,白布盖着一具尸体。
陆栖迟正和手下交代着什么。
“真是晦气,本来马上就能走的,这么一搞,又走不掉了。”
有人埋怨。
也有人可惜,“家里怎么没来人?裴家没人来吗?”
“听说裴朗有公务在身,乔媛自己来的。”
有人朝沈湘晚努了努嘴:“这不是来了嘛,娘家大嫂在这里站着呢。”
沈湘晚站在原地也不上前,表情无悲无喜,波澜不惊。
就算陌生人死在她跟前,她都该有点反应——更何况是她的小姑子。
盛阳长公主别苑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她也很头疼,骄傲矜贵的人儿头疼的应付着宾客。
“母亲你还好吗?”
程连枝紧张的看着盛阳长公主,满眼都是止不住的担忧。
陆栖迟走到长公主跟前汇报,“殿下,已经调查清楚了,池塘边有两个人的足印,其中一个与裴夫人的绣花鞋相符,裴夫人是被人推下水的。”
盛阳长公主更头疼了。
要是乔媛失足掉进水里还好,可如果是被人推下水的,那就……
盛阳长公主问沈湘晚,“你是她大嫂,拿个决定,是在府里调查,还是让诸位回去慢慢调查。”
这些人的闲言碎语纷纷涌入盛阳长公主的耳朵。
她想问沈湘晚的其实是,你是要现在还你的清白,还是不急慢慢来。
沈湘晚一脸无所谓,乔媛的死对她没有丝毫波澜:“大家累了一天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盛阳长公主吩咐:“那就送贵客离开吧。”
程连枝心里着急,急得跺脚,“你啊,真是!”
沈湘晚朝程连枝笑了笑,“别急,去忙吧。”
程连枝是主人,帮着送别客人。
陆栖迟带着属下去询问了。
他这个赏花宴参加的,比平日里当值都要繁忙。
从长公主别苑到长安城,来回也得一个多时辰,乔家和裴家人一时半会儿到不了。
沈湘晚便去找了陆栖迟。
“有什么发现吗?”
陆栖迟对沈湘晚主动找自己一事非常惊讶,也非常惊喜。
湘晚竟然主动理他了!
但他和沈湘晚说的是:“乔煜今天被放出来了,一会儿可能得来。”
沈湘晚板着脸,小脸白皙瘦削,显得她狭长的凤眼很黑很亮,“人又不是我杀的,我又不心虚,来就来呗。”
陆栖迟沉默了一瞬。
好有道理的话。
“你说前院这么多人,乔媛就算落水了,也应该呼救啊,怎么能悄无声息的被淹死才发现啊。”
沈湘晚绕着尸体转了一圈,目光落在池塘边的足印上。
她道,“陆大人。”
“嗯?怎么了?”
陆栖迟顺着沈湘晚的目光看过去,是他方才所说的鞋印。
沈湘晚蹲下身子,温润修长的指尖碾过泥土,“你记不记得从前……有个孩子穿了别人的鞋,鞋子太大,踩在稻田的脚印边缘模糊。”
沈湘晚说得是十二年前,那时候她才九岁,陆栖迟十岁。
陆栖迟是外室子,母亲带着他在乡下生活。一个女人带着个儿子,还不敢声张与肃国公府的关系,娘俩的日子过得拮据又困难。
陆栖迟长得瘦小但漂亮,经常被同村的孩子欺负,今天把他的鞋子偷了,明天把他的衣裳撕了。
刚开始陆栖迟任由他们欺负。
后来沈湘晚看不下去,替他出头,教训了欺负他的那些孩子,还教了他基本的防身术。
沈湘晚看着遍体鳞伤却打赢了的陆栖迟,问他,“打架打赢了,为什么还不回家?”
陆栖迟抬着脏兮兮的小脸,眼中含泪,“鞋子丢了,衣裳坏了,回到家娘又得骂我。”
沈湘晚怒气冲冲,觉得这孩子“谁抢你的鞋子你就抢回来啊。不是自己的不要紧,能穿上就行。记得抢大一号的哈。”
所以,陆栖迟再打赢后,会抢了他们的鞋子穿。
人儿太小,抢的鞋太大,踩在湿润的稻田里,总觉得脚印边缘模糊。
……
陆栖迟回神,看着那处脚印,“是我大意了。我这就去请师傅来辨认此人的身量。”
沈湘晚知道,世上有一类奇人,能够根据足印的深浅和边缘,辨别此人的体型。
沈湘晚不再多言,“请仵作了吗?”
陆栖迟:“仵作在长安城,赶过来需要点时间。”
沈湘晚幽幽叹气。
今晚可能得在长公主的别苑过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