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府里是不可能出现鸡叫的,每天早上纪道平都是被小厮的脚步声吵醒的,他们会在辰时进入屋内,摆放好洗脸用的水盆与毛巾。
洗漱完毕,桌上的早餐也已经摆放好,因为文氏让纪道平节食,桌上只摆放着一碗白粥与两根油条,连鸡蛋都没有。
这样的早晨经常引来纪道平的不满,小厮早就预料到,从口袋里掏出两个还热的鸡蛋,那是他从厨房顺的,要是放在普通人家里丢了两个鸡蛋可是天大的事,可在偌大的纪府中,没人会在意。
剥着鸡蛋壳,纪道平询问着小厮乐禧来了没有,小厮却说乐禧不在房间里。
纪道平把剩下的一个鸡蛋揣进兜里,叼着油条就往屋外走,他走进乐禧的房间,里面还真的空无一人。
“早上就不见了?”
语气有些焦急,他知道乐禧想要回家,如果她真的一言不发的离开,他不知道自己会有怎样的心情。
院外传来交谈声,是另一个小厮见到乐禧一瘸一拐的走进来,担心的询问着。
听见声音的纪道平仅有三步就跑到了乐禧面前,“你这是怎么回事?”
只见乐禧的脸颊被蹭出两道深浅不一的泥印,鼻尖上凝着颗干涸的泥点,衣服更是好几处都沾了泥土,在阳光下拍一拍还能看见灰尘在空中飞扬。
“没事,只不过跟孙管家捉了回迷藏而已。”
这句话把纪道平的CPV都干蒙了,话他听见了,可意思却没听懂。
“我还不知道孙管家会玩捉迷藏。”
话说完,纪道平才意识到乐禧的话是在暗喻,他连忙围着乐禧转了几圈,“你不会被他打了吧!”
孙管家教训下人的事他经常听说,有一次,他还听说孙管家把一个小厮打的在床上躺了十几天,不过哪有主子害怕下人的说法,他听见也只是觉得不可思议而已,毕竟孙管家在几个少爷小姐面前都是毕恭毕敬的。
乐禧的衣袖被纪道平捞起,马上就能看见几处擦伤,还不等纪道平看清,手臂就被乐禧缩回,她把纪道平拉到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纸,认真阅读发现那竟然是乐禧的卖身契。
“我去孙管家的屋里偷来的。”
自从知道了孙管家的住处,乐禧每天早上都借着送脏衣服的功夫观察孙管家的出门时间。
可是经常乐禧纪道平都去上课了,孙管家才刚起床,自己大白天不在院子里,很容易引起小厮们的怀疑。
刚巧这几天纪县令在家,孙管家不敢起晚,天还没亮就去到纪县令屋内伺候,这才给了乐禧机会。
没想到乐禧刚顺着房顶溜进去,丢三落四的孙管家就跑了回来,院子里摆放着几个大盆栽,乐禧只能躲到盆栽后面,因为紧张滑倒,响声引起了孙管家的注意,乐禧只能跟他在院子里转圈,送走了孙管家,才发现自己灰头土脸。
“你可以让我帮忙,我想要去孙管家的院里,比喝凉水都容易。”
伤口不严重,可纪道平还是不放心,非要亲自给乐禧上药。
冰凉的药膏敷在乐禧的皮肤上,凉意袭来,乐禧忍不住打了个颤,乐禧还是头一次发现纪道平认真的样子原来如此可爱。
卖身契到手,纪道平不得不思考一个问题,他们什么时候会分别,他把鸡蛋剥好送到乐禧手中,“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在乐家,鸡圈里的鸡下的蛋他们很少吃,大多都用来换东西,有时剩下的几枚也轮不到乐禧吃,自从到了贤院,乐禧每天都会吃到纪道平留给自己的鸡蛋。
对于纪道平的问题,乐禧早就有了想法,不知什么时候孙管家会发现她的卖身契不见,未免夜长梦多,乐禧只能说离开纪府的计划越快越好。
整整一天,纪道平上课都有些心不在焉,发现纪道平又走神,教书的老先生拿起戒尺敲了敲他的头,“站起来把今天学的抄十遍,今天晚两刻钟下课。”
被罚抄书纪道平无所谓,可听见晚下课,纪道平的头才抬起,“先生,我可以抄二十遍,但能不能让学生早些下课。”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讨价还价的?”
先生又让纪道平伸出手,戒尺拍打手掌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不太平的还不止贤院,主屋的纪县令也同样焦躁不安。
昨天晚上,他听文氏说纪道泰与身边的女仆不清不楚,他起初还不相信,直到早上叫来吉院里其他的女仆一问才知,文氏说的句句属实。
纪县令此时正在等待纪道泰,坐在椅子上的文氏与纪县令就是两个极端,她悠哉悠哉的喝着茶,又吃了口果子,她还从未觉得外面的果子如此美味。
纪县令审问女仆的事情纪道泰还不知道,他以为父亲是要跟她讨论成亲之事。
“儿子见过父亲,见过夫人。”
纪县令没有把跪在地上的纪道泰叫起,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寄予厚望的五儿子,纪县令有些气不打一处,“夫人说你与你的那个贴身女仆,叫安什么的无媒苟合,是否有此事?”
跪着的纪道泰也不着急,他表现出一副惶恐的模样,“儿子最近确实与她走的近了些,可也没有无媒苟合这样严重啊!”
见纪道泰不承认,纪县令甩了甩衣袖,他是不允许纪道泰犯任何错的,他将来是要考功名为纪家争光的,又怎么能被这些事情给耽误。
“孙管家,今天你就把那下人赶出府内。”
安管事从小就陪伴着纪道泰,说没有感情是假的,但纪道泰对她的感情还不足以违背自己的父亲,纪道泰也只能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离开主屋,纪道泰脸上的惶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恨意,可现在的他什么都不能做,只能咬紧牙关。
回院的路上,他碰见乐禧,乐禧给他行礼,他也没有理会,满脑子都是对纪县令与文氏的恨意。
纪县令要赶走安管事的话说出还不到一个时辰,安管事就以偷盗纪道泰玉佩的罪名被逐出纪府,无论安管事如何求饶,在执行命令的孙管家耳中都是烦人的蚊子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