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全国铁路网·蒸汽机车震古??
??(古人围观“铁牛吞云”)??
??卯时三刻·京杭铁路扬州段·晨曦惊雷??
最后一缕夜幕被深灰色的天幕吞噬,浓稠的晨雾如怨鬼般缠绕着扬州城墙。冰冷铁轨泛着幽幽青光,一路延伸至朦胧远方。扬州车站那巍峨的铸铁站牌,在尚未露脸的晨曦里凝着一层薄霜,无声述说着钢铁时代的威严。“铁血号”——这头注定改变国运的巨兽,静卧在站台尽头。它高昂着铸钢打造、棱角分明的车头,其上嵌着狰狞的黄铜巨眸,此刻,那双冰冷的瞳仁后方,正积蓄着沛然莫御的力量。
“嗤——呼噜噜噜——!”
骤然间,巨大的蒸汽流从黄铜铸就的“鼻孔”猛烈喷出,如同两条狂怒的白色蛟龙,瞬间撕裂了湿冷的雾气,发出震人心魄的嘶吼!积雪簌簌落下,近旁的槐树也瑟瑟发抖。这声音不再是车轮碾过铁轨沉闷的“哐当”,而是带着一种纯粹的、非人的力量咆哮,如同开天辟地前的第一声呐喊。
护栏外,五千双眼睛在寒风中圆睁。贩夫走卒、商贾贵胄、稚童老者,乃至藏身暗处的市井之徒,无不屏息凝神。卖炊饼的王老汉,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孙子的手腕,粗糙的骨节泛白。浑浊的老眼倒映着那翻滚升腾的磅礴蒸汽,嘴唇颤抖却发不出声音。三个月前,他曾战战兢兢地看着铁血军的“钢甲神兽”碾过城门口的青石板,但那毕竟还是在陆地上蹒跚。眼前这头“铁牛”,竟是拖着二十节犹如宫殿般庞大、涂满猩红与幽蓝战纹的长龙车厢!更诡异的是,它腹中不见血肉之躯的巨马,也无纤夫喊号,仅靠着自身轰鸣跳动的心脏——那震颤着整个站台的巨大锅炉——便仿佛活物般自行其道。车身密布的齿轮闪电纹路,在每一次喘息般的震动中,流转过难以察觉的蓝白色微芒,恍如蛰伏的远古符咒被唤醒。
“活了...铁牛...活过来了!”王老汉终于挤出一声嘶哑的惊叫,仿佛见证了神迹降临人间。
??辰时·扬州站·首列启航的钟声??
站内观礼台上,铁血帝国的君主林默巍然矗立。一身精工细作的鎏金机械礼服,在微弱的晨光下流转着理性的光辉,每一枚齿轮雕饰都棱角分明,象征着秩序与力量。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满载期待的车厢。首批乘客,代表着新帝国的基石:铁血学院那些眼神炽热、对未知跃跃欲试的学生;身着旧时锦绣、神情复杂却又难掩新奇与震撼的归附旧贵族代表;以及来自蒙古草原的彪悍少年与东瀛岛国的清瘦文士——这些质子们眼中,既有对新主人的敬畏,也混杂着对故土的忧思与对眼前巨物的茫然。
林默抬手,握住那根一人多高的青铜操纵杆。那杆上,刻画着星宿与轨道的浮雕。一声号令不必出口,心意已传。
呜——————————!!!
汽笛长鸣!撕裂空气,刺破云层!其声之烈,仿佛九天神雷在耳边炸响!站台青瓦屋檐上积累的残雪如遭惊弓之鸟,轰然塌落。远处松林间一阵骚动,黑压压的鸦群仓惶飞起,如一片绝望乌云掠过苍白的天空。
“爹!快看!铁牛的肚子!在冒烟啦!”一个不过总角之年的小乘客,脸蛋紧贴钢化玻璃车窗,兴奋地指向车头那烟囱翻涌不休的滚滚白烟,全然不知这平凡之言背后是跨越时代的轰鸣。
车厢内,铸铜的暖气管道发出滋滋的暖意,温暖如春,与车窗外呼嚎的凛冽寒风形成绝妙的讽刺屏障。乘客们好奇地摩挲着光滑坚硬的钢化玻璃,看着车窗外景象如流矢般向后飞逝:一根根缠绕着螺旋电光线圈的“铁木”(电线杆)接连闪过——正是这些遍布线路的支柱,构筑起无形的电磁巨网,为这钢铁神牛注入更强劲的无形之力,推动它以惊人六十里(约30公里/小时)的时速驰骋!这速度,已是骏马极限的两倍有余,足以让古时的八百里加急相形见绌。
??巳时·黄河铁桥·冰河上的惊鸿??
当“铁血号”如移动的堡垒般驶上横跨黄河的钢铁长龙,整个车厢爆发出难以自抑的惊呼!这是凝固在神话与现实交汇点的奇景。
一座前所未见的钢铁雄关拔地而起!二十根合抱粗的巨大磁暴圆柱,如天神的降魔杵,深深楔入汹涌浑浊的黄河底泥。粗壮的钢铁桁架构成的桥梁主体,沐浴在冷峭日光下,那表面竟流转着一层近乎妖异的幽蓝色光晕。车轮碾过钢铁桥面时的隆隆震颤,竟通过精妙的机械结构,在桥体与河中漂浮的巨大冰块撞击时,敲击出一种既非金石亦非丝竹的清越之音,空灵而回响悠长,宛如庙堂深处的古老编钟在为这台科技的献祭合奏!
桥下尚未完全冰封的河面上,一艘正吃力摇橹逆流而上的漕船猛地停了下来。满脸风霜的船夫双膝一软,“噗通”跪在冰冷的船头甲板,冲着那如山如龙的钢铁巨兽连连叩首,口中念念有词:“河神爷爷显灵啦!铁铸的龙王爷!保佑俺们平安无事啊……”同行之人也纷纷仿效,恐惧与敬畏交织的目光锁定了这绝非人间之造物。
“诸位请看,”随车的讲解员——一位被精心改装过、仍保持着军人挺拔姿态的“磁暴步兵”,面部的金属面具和闪烁着蓝光的义眼丝毫未减其解说时的热忱——他举起一个精密如怀表的齿轮运转模型,“此桥骨架,用的是‘仙人铁’(高强度合金钢),非但坚逾精钢,更能抗十级风浪而不折!桥墩与铁轨之下,铺垫的是‘金刚土’(钢筋混凝土地基),千载水泡、万吨碾压,亦难使其分崩离析!”他的机械手指指向车顶前端呼呼转动、如铜镜般反着光的小巧风车,“就连照耀我们前行的车灯,都无需耗费油脂灯芯,仅凭车轮转动带起的风,就足以点起这‘长明火’(风力发电照明)!”
??午时·徐州站·旧魂的震荡??
车轮铿锵,“铁血号”如同一位疲惫却仍精力充沛的巨神,稳稳停靠在古老的徐州府站。站台上,迎接的官员中,徐州知府李邦彦手中那卷泛黄的《水经注》被蒸汽车头裹挟的巨大气浪吹得哗啦啦狂翻页。他的目光,紧紧锁在车头那对硕大的钢铁眼瞳上——此刻,那幽深的瞳仁深处,突然亮起了两点不详而充满穿透力的妖异红光!仿佛猛兽睁开了捕食前的凶睛。(热成像警戒启动)
“大...大人!神...神迹乎?!”身旁的师爷嘴唇发紫,声音带着不可自抑的颤音,他指着那在红光扫描下更显狰狞的铁牛头,“昔年周穆王驾八骏而西巡,可称盛事!秦始皇修驰道通九州,也只得赖马力牵引!今...今日这吞云吐雾、自走不息、眼发赤光的铁牛...”师爷猛地倒吸一口凉气,似乎想到了什么禁忌,“这…这已非人力所及,恐是墨工复现,抑或是公输之巧再现天日?!国之运道,恐生剧变啊!”
李邦彦面色沉静如水,未置一词。他那双饱读经史的眼睛,却锐利地捕捉到了站台上挂出的那副巨大的“铁血铁路全舆图”。乌黑的铁轨线条如活体蛛网般蔓延开去,从江南扬州到幽燕帝都,从关洛旧都到巴蜀天府,更似利剑般狠狠刺向山海关外那片苍茫的女真故地……这冰冷的金属网络,正肆无忌惮地重构着九州版图,也如铁刷般刮擦着无数土人心中根深蒂固的“华夷”、“文武”分野。
一阵冰寒刺骨的战栗掠过李邦彦的脊梁。他想起了三个月前,城外山谷间曾响彻整整三日不歇的刺耳切割声。那不是开山裂石的炸药轰鸣,而是铁血军的工程兵团所驾驭的“神兵”——一道能熔金化铁的恐怖光线(光棱切割机),如同神祇的刻刀,无声无息间便将坚硬的岩体精准切开,三日凿通盘亘千年的山腹隧道!在那束超越想象的无形伟力面前,古老的“愚公移山”显得如此笨拙而悲壮。
??申时·齐鲁麦田·螳臂当车的悲鸣??
列车驶入山东腹地。起伏的麦浪尚蒙着一层未化的残雪,一片银装素裹的宁静之下,却酝酿着绝望与疯狂。
几个隐匿在麦垅深处的青色儒衫身影,紧盯着远方地平线愈来愈大、愈来愈响的铁兽。他们的眼中燃烧着破釜沉舟的疯狂。为首一人曾是大名府孔府学宫的讲经博士,此刻却手握着一卷《公羊春秋》的手抄本,指骨捏得发白。他身后几人,奋力将一条粗重的、缀满铁蒺藜的绊马索拖入冰冷的铁轨。“圣道倾颓!妖孽横行!此等奇技淫巧,搅乱伦常纲纪!今日必要将其阻断,为天下正心!”嘶哑的呐喊在旷野中显得无比微弱。
沉重的钢铁巨兽咆哮着靠近,势不可挡,如同历史的洪流!
就在车头距离绊马索不足十丈时,车轮内侧几处不起眼的金属凸起——那并非装饰的磁暴发生器——骤然启动!幽蓝色的电弧猛地爆发出来,沿着轨道跳跃,发出令人牙酸的噼啪声!刹那间,一种强大到无法抗拒的无形吸力爆发了!
“啊——!”惊呼声中,散落在轨道周围麦田里的铁犁头、废弃锄刃、生锈镰刀,甚至包括几枚被农民遗落的铜钱——所有含有金属的物件,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攫取,纷纷破土激射而出!狂风骤雨般扑向疾驰的火车!这形成了一道死亡的风暴,在车前舞出致命的涡流!
“噗嗤噗嗤”数声闷响!那精心准备的粗大绊马索,被卷起的几把巨大镰刀轻易斩断、搅碎!领头博士手中那柄祖传的、据说沾染过先贤气息的青玄色青铜宝剑,如同柳絮般从紧握的掌中被生生拔起,化作一道青芒,直射向那呼啸而来的钢铁牛头!
“铛——!”
一声锐利刺耳的金铁交鸣!那把寄托着“文以载道”的宝剑,竟只在冰冷的车头装甲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白痕,随即被弹开、搅入车底轮下,发出了令人心碎的金属碾压碎裂声。几颗断裂的铜屑反射着寒光弹飞。
那领头博士像被抽干了脊骨般猛地瘫软在冰冷的雪泥地里。他失魂落魄地看着那道转瞬即逝的白痕,再看看呼啸而去、对自己甚至连一丝“关注”都没有的钢铁神牛和他身后望不到尽头的钢铁长龙。刹那间,彻骨的寒凉冻结了他的血脉。
蝼蚁...不,是尘埃...他们引以为傲的“王道”、“圣教”,他们妄图阻挡洪流的绊索,在这代表了“格物之极致”、“霸权之实态”的铁牛面前,甚至连螳臂挡车的悲壮都未能激起,就被无情地碾碎、吸走、化为飞灰。
“陛下,”车厢内,随行副官将监控屏幕上一片狼藉的麦田和那几个失魂落魄、被磁暴卫兵如同拎小鸡般拖离现场的儒生影像递到林默面前,“孔府‘衍圣公’残余势力狗急跳墙,已悉数成擒。”
林默嘴角勾勒出一抹冰冷的讥诮,眼中无喜无怒,只有深海般的漠然。“很好,”他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给他们每人发一张硬座车票,押上最近一班北上的列车,送去北京的‘天工锁钥’(机械监牢)。务必要让他们一路坐稳了,好好看清楚,他们奉若神明的‘孔子周游列国,十四年颠沛流离’,在这铁牛的轮下,一日之速便可倾覆!也好让他们用余生想想,‘理’该居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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