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樘走了。
他牵着朱月宁在十里凉亭瞅着马车越走越远,心里多少有点不得劲。
朱月宁刚才还对外面挺好奇,这会儿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朱祐樘看了眼京城方向,一挥手:“收拾收拾,走吧。”
京城再好,也不是他的京城——这事儿他穿越过来就门儿清。
人多了马车不够,伤兵挤一辆,宫女挤一辆,他和朱月宁一辆。
亲兵麻溜儿收拾好,大伙儿接着赶路。
朱月宁趴在朱祐樘腿上哭唧唧:“哥,咱是不是回不来了?见不着父皇母后了?”
这丫头打小在宫里长大,才十多岁就比同龄人明白事儿。
朱祐樘拍拍她脑袋:“傻丫头,你想回来随时说,哥指定送你回来。”
瞅着她就想起前世自家闺女,一样大,却皮得很。
他压根不想穿越,就算穿成皇帝也不干!
但现在只能先活着——在京城一天他就不踏实,毕竟他不是真朱祐樘,只是顶着壳子,一举一动都得小心,说话都得在心里过几遍,累得慌。
看朱月宁还哭,朱祐樘哄她:“哥给你讲故事呗?”
朱月宁点点头,心里既期待他说的新鲜事儿,又舍不得爹娘。
朱祐樘讲了半个多小时,朱月宁听着听着睡着了。
他给盖好毯子,恍惚间像哄自家闺女,不然这陌生的世界实在没劲儿。
他琢磨换辆马车,太颠了,腰都快断了。
掀开车帘喊张猛:“你带俩人先去河州卫,今晚住那儿,找个干净地方。对了,粮食不多了,到地儿买点儿,再问问哪儿有卖马车的。”
张猛是伤兵里最早好的,之前陪朱祐樘逛过京城。
“要通知当地衙门不?”张猛问。
朱祐樘摆手:“出了京城就别摆架子,找客栈或民宅都行。”
张猛领命,先让人护好车,再带俩人选马奔河州卫。
朱祐樘在车里琢磨以后的事儿。
这边他刚走,京城的勋贵大族就炸锅了。
早朝结束俩时辰,文官武官三三两两扎堆——朱祐樘出走影响太大。
卢御史家大厅坐满大族官员和代表,正七嘴八舌讨论。
马大人喊:“都知道咋回事了,现在咋办?太子走了对咱大族打击不小,卢兄你今天在场,说说?”
卢御史皱着眉:“今儿多亏太子临走前求情,不然咱今儿啥下场还不好说……”
他现在想想都后怕,逼太子退位、当朝自杀,差点就抄家灭门。
马大人摆手:“太子求情是应该的,真把咱逼急了,他以后咋在朝堂混?别忘了,咱大族官员占大明四成,没咱,难道让武将治国?”
其他人直点头。
马大人接着说:“我通知河州卫了,指挥同知是我族人,那儿四成商铺是咱马家的。太子临时出走,肯定得在河州卫歇脚补物资。我的意思是,咱发动势力,让他沿途买不到东西,灰溜溜回来!”
在他看来,今儿这事儿是奇耻大辱,朱见深都没这么对过大族,他得让朱祐樘知道厉害。
另一边,快到酉时,朱祐樘一行人离河州卫不到十里。
车停了,朱祐樘问咋回事。
护卫王力说:“前面有人拦路。”
朱祐樘探头一看,张猛在和一中年人理论。
他喊张猛过来,拉着好奇的朱月宁下车——这丫头听了几个故事,早忘了伤心,这会儿正四处瞅呢。
张猛跑过来下马:“殿下,进城得穿片竹林,那人说竹林是他家的,不让过。”
朱祐樘一听就明白咋回事:“绕路得绕多远?”
“十里左右。”
“那就绕路。”朱祐樘给朱月宁披上披风,牵着她走向中年人。
中年人四十多岁,短胡子,一身书生样。
朱祐樘直接问:“你姓卢?郑?还是马?”
“我马浩。”中年人也不藏着。
朱祐樘点头:“马家啊!”
“正是。”马浩虽这么说,表情却理所当然。
朱祐樘没自报身份,他也装不知道。
“听说你们这些大族有天下八成读书人,近半钱粮土地,朝代咋换你们都没事,皇帝天天换,大族天天赚,厉害啊!”
“太子此言差矣!我们读圣贤书是为了匡扶社稷……”
马浩气坏了,这话传出去,大族还咋做人?
朱祐樘脸色一沉:“知道我是谁还敢拦路?你读的圣贤书都喂狗了?君君臣臣都忘了?”
马浩懵了——他本来装不认识,等朱祐樘自报身份再让路,反正听说朱祐樘自贬庶民,谁知朱祐樘主动挑明身份,这下尴尬了,明知故犯,咋解释?
看他吃瘪,朱祐樘一挥手:“张猛,绕路。”
“殿下!”
马浩急了,明知是太子还拦路,传出去他还咋混?
朱祐樘笑了:“我今儿没进,因为这是你家地盘,你有权拦。但以后你们做事,都记着这句话!”
说完拉着朱月宁上车准备绕路,留下马浩在原地发呆。
……
小月宁一上马车就撅起嘴:“哥哥骗人!”
她今天可乖了,看朱祐樘忙正事时一声不吭,现在却气鼓鼓——说好的稀奇玩意影子都没见着,马车颠得骨头都快散架,她一路扒着窗户看风景,结果啥都没瞅着。
朱祐樘乐了:“你个傻丫头,急啥?今天先歇着,明天哥准保让你玩个够。”
打发走妹妹,他掀开帘子喊骑马跟着的张猛:“河州卫这边麻烦不少吧?”
毕竟大族都敢半路拦人,城里肯定有猫腻。
张猛拱拱手:“是我办事不力。”
朱祐樘摆摆手:“跟你没关系,到底啥情况?”
张猛说:“住的地儿找好了,是处私宅。但问了一圈,粮商都不肯卖粮食,现成的马车也被人全买走了。”
朱祐樘点点头放下帘子。
大族哪是轻易能拉拢的?
朱见深都搞不定的事儿,他早有心理准备。
再说大族快马报信,肯定比他们马车快,加上张猛他们先找住处,又非专业采购,确实难办。
月宁看哥哥皱眉,也不打扰,坐在车里胡思乱想出神。
现在最麻烦的是粮食——三十多号人吃喝,一天少说百八十斤。
也不知老爹是故意的还是忘了,钱和布给了不少,粮食却没备够,愁得朱祐樘直嘀咕:“粮食啊粮食,人多真是麻烦,我一个人哪用操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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