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喜鹊这话,银发精灵十分无语,心想人类居然还能无耻到这个地步?
叶知秋仍然瘫在地上,垂着头没有说话。
喜鹊见状遗憾的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说道:“那还真是可惜了。”
话毕,它挥了挥自己看似柔弱的翅膀,带起几道清风,拂向莱昂与叶知秋。
身为神符师,莱昂能很清楚的感受到这看似不经意的几道气流携裹着怎样恐怖的能量,甚至隐隐夹杂了些许神符的味道,给人一种避无可避的感觉。
修行大道果然终将殊途同归,万千法门走到最后总会有些相通。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莱昂说道:“刚才你问我知不知道你是谁,现在我要把这个问题还给你。”
微风轻止,喜鹊停下了翅膀,带着讥讽的眼神看着面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精灵。
它不明白,明明此时此刻对方已经完全被自己制住,没有任何可能反抗的余地,为何还能保持那股莫名的自信和骄傲?
也许是因为仪式已成,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让它很是愉悦;
也可能是因为面前这个银发精灵某种意义上确实帮自己省下了很多麻烦,作为感谢便任由他说完自己的遗言;
喜鹊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么……你又是谁呢?”
莱昂自嘲的笑了笑,说道:“我这个无名小卒是谁不重要,但你知道……我姐姐是谁吗?”
听到这话,喜鹊愣了愣,想起了很多事情,推演出了某种可能。
修习东方修行法门的精灵族,自己学生韩承彦临死时不可置信的一串疑问……“那位”?
姐姐?
难道说……
莱昂没有理会喜鹊,继续说道:“她的精灵语名讳你不配知道,也不配听见。但你应该听说过她在人间游历时给自己取的假名……”
牢牢攥住银发精灵手指的细爪微松,因为喜鹊的那个猜测太过骇人。即使它是堂堂教会复兴势力领主——拉斐尔•七世,面对那个名字也只能成为身处远方仰望并畏惧的存在。
莱昂说道:“她叫自己李清照!”
伴随着银发精灵说出那个名字,一声惊雷炸响在喜鹊脑海中。它毫不犹豫的松开握住莱昂手指的双爪,挥动翅膀闪电般的呼啸而起,落在韩承彦尸体胸口长出的青枝上,探出头如临大敌的看着那个仍然伸着手指的精灵。
“你说,是不是她只要看你一眼你就死了?”
想着刚才自己和对方关于符道修行法门的争辩,莱昂补充道。
喜鹊瞪大了眼睛,歇斯底里的说道:“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她’的弟弟怎么可能这么弱?你在骗我。”
莱昂收回伤痕累累的手指,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说道:“就是因为我这么弱,所以才没脸继承家族,便只能和姐姐她一样偷跑出来当个叛门子。”
喜鹊疯狂的摇着头,自言自语说道:“不可能,这没道理。为什么你这种人会跑到这里来?为什么你这种人会和那个叶姓小丫头混在一起?难道这一切都是‘她’在……”
莱昂摇了摇头,说道:“我和谁在一起没必要遵循你的道理,但有一点我可以告诉你,这一切和姐姐无关,我从遗失之岛①跑出来就是为了把姐姐找回去,只不过这几百年一直都没找到罢了。”
说完,他不屑的看了一眼喜鹊,心想仅仅是提到姐姐的名字就把你吓成这幅怂样,要是告诉你真正站在自己后面的李玉淼是谁,那你不得直接活活吓死?
喜鹊听到这话,眯起眼睛试探着说道:“也就是说‘她’并不知道你在这里,会被谁杀掉,对吧?”
莱昂不屑的笑了笑,说道:“我不知道,不过你可以试试。那女人上一次发疯就毁了你们四个势力近五百年的传承,只要你承受得住她的怒火,那就来吧。”
喜鹊想了想,说道:“征伐圣女不会允许她再闹一次,特别是现在,‘那位’已经不在了。她再高也高不过征伐圣女,既然如此,便闹不起来。”
莱昂讥讽道:“征伐圣女确实很强,但那架飞空艇总不可能一直守着你。而且她要真疯起来哪会管这些?如果你要真的认为那女人能护你一辈子,刚才松手干什么?反正我打不过你,现在杀了我们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喜鹊没有接话,双翅微动,在那株青枝的阴影间不停度步,如同面对棘手棋局犹豫不决的老者般。
青枝间传来一声叹息。
最终它什么也没有做。
青枝连带着韩承彦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喜鹊不在停留其间,振翅向远处的阴影飞去,不知消失在了哪里。
银发精灵盯着喜鹊消失的方向看了一会,确信对方是真的离开后,无奈的摇了摇头。
自己还是太弱。
即使和姐姐走上了同一条路,两人之间的差距还是那般大。
自己这百余来年的修行……真的有意义吗?
想着这些,他转身向着一号培养罐走去。
韩承彦死了,但那个仪式已经完成,包括韩承彦自己在内的所有祭品自然失去全部生机,如同烂肉般逐渐化为一滩散发着腐烂味道的恶心糊状物。看着一号培养灌内已快不成人形的腐烂物,莱昂再度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叶知秋,叹了口气后手指再动落下几道焰火,将那份腌臢尽数焚尽。
“烧吧,烧完之后就彻底放下吧。”
说完,重新将那宽大的有些夸张的兜帽盖回头上,莱昂从怀中掏出四张有些泛黄的符纸,贴了一张在身旁的叶知秋肩上,又从兜里扯出一条墨线在她手腕上打了个结,转身向罗崇阳走去。
“把这个贴在她身上,你自己也贴一张,然后抱紧她同时抓着这跟线。”指了指晕在一旁的蔺无心,同样扔下符纸和墨线,精灵再度转身走向稍远的米夏。
“喂,刚才你那话什么意思?你姐姐不会真是我认识的的那个课本上的李清照吧?那可是宋朝人,现在得多大了?”
“我可没少因为她吃苦,她写的那些词可不好背,因为这个我可挨了不少罚抄。你作为她弟弟是不是也该补偿补偿我?”
“嘿,那个李清照居然是精灵族?他娘的我就知道书本上的历史肯定被那些王八蛋改过。还有哪些出名的历史人物不是人?朱元璋?李世民?”
“这字写的真潦草,“御风”?这也是神符吗?”
也不管莱昂的沉默,罗崇阳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念叨着,一边依言贴好那张皱皱巴巴的符纸。
“她就是你想的那个她,其他的我不知道,因为我就没见过她。她跑出去玩叛逆的时候我还没出生,我今年才400多岁,小时候听长辈说过这个姐姐而已。还有,如果接下来你不想闪着舌头,那最好闭上嘴,我们要走了。”对米夏如法炮制了一通,莱昂没好气的呛了一句罗崇阳,一把拽起四根墨线化作一阵清风狂奔起来。
感受着淡淡的失重感和墨线的拉扯,罗崇阳识趣的闭上嘴不再发问。
拽着四人一路疾行,莱昂很快便出了下水道,巴黎繁华的夜景并未让他过多停留,稍微辨识了下方向便向西北掠去。
直到高耸的埃菲尔铁塔逐渐变成远处一个再也难分辨的黑点,罗崇阳顶着几乎吹的他睁不开眼的风阻喊道:“我们这是往哪去啊?”
“伦敦!”
莱昂头也不回的撂下两个字,继续保持着略微前倾的态势向前飞去。
“就不能老老实实坐飞机或者渡轮吗?”
“我不像姐姐,有人类身份,需要身份认证的人类交通工具我用不了。而你们几个,除了叶知秋以外都是通缉犯,更不可能坐那些。”
“可是再这么折腾下去我会先死,这个速度下风已经能顺着伤口吹进我的肺……”话没说完,罗崇阳再也支撑不住,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挂着蔺无心的不动剑剑匣卡住留影剑的剑鞘,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清风徐停,莱昂一脸无语的看着晕过去的少年,心想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历经大战,本就重伤未愈的罗崇阳三剑尽出,早就达到了极限。更别提他最后还试图以“图腾”强撑透支自己,虽说那一剑终究没有斩出,但仍然让他本就油尽灯枯的身体雪上加霜。
看了眼仍然失神呆滞的叶知秋,确认现在指望不上对方,精灵无奈的摇了摇头,伸手在罗崇阳额头又写了个“定”字后缓缓向下落去。
得亏还没到英吉利海峡,要不然在茫茫大海上就真的无计可施了。这样想着,莱昂转脚轻踏地面,挥手又是一道神符。
四道笔直的线条互相交错,将五人围在其中,正是“井”字符!
短时间内接连写出数道神符,饶是身为拥有四百年修为的精灵族,莱昂也倍感疲惫。再次叹了口气后就地盘坐开始调息休息。
叶知秋仍然呆滞不语,也不知道此时在想些什么。
米夏和蔺无心都重伤昏迷,尚未醒来。
没有人注意到,罗崇阳颈间那个牙印一样的“图腾”并未消失,只是变得极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