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一把尖刀，撬开林夏混沌的意识。她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左手背上的输液针，然后是——趴在床边睡着的陆沉。他向来一丝不苟的刘海此刻乱糟糟地耷拉着，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扇形阴影。
林夏轻轻抽手，输液管微微晃动。陆沉立刻惊醒，条件反射地按住她的手背：别拔针。
他的掌心烫得吓人。林夏这才注意到陆沉眼睛布满血丝，白衬衫领口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那是她最爱的榛果咖啡，必须加双份糖浆。
我昏迷了多久？她哑声问。
十七小时二十八分钟。陆沉看了眼手表，声音比她更哑，医生说你是神经性休克加上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林夏猛地坐起来，眩晕感让她不得不抓住床头柜边缘，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相亲网站匹配？第一次约会？还是...她的声音哽住了，还是更早？
窗外的梧桐树沙沙作响。陆沉沉默地掏出手机，点开一个加密相册。屏幕上出现一张泛黄的照片：十五岁的林夏站在世界冠军领奖台上，正弯腰给一个小粉丝签名。
那天暴雨，签售会帐篷漏水。陆沉用指腹轻抚照片角落——那里有个浑身湿透的少年，正用崇拜的眼神望着林夏，你给每个粉丝都买了热奶茶，还偷偷往学生党的奶茶里多塞了200块钱。
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林夏想起那年夏天突如其来的暴雨，想起后勤小妹抱怨有个穷学生非要排到最后，想起自己特意留下的崭新钞票...
你是...117号？她不确定地问。那是她职业生涯最后一场签售会，因为三个月后，她就会因为药检不合格黯然退役。
陆沉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卷起左袖，露出手臂内侧的纹身——不是普通图案，而是一串微缩的游戏指令代码。
影舞者终极连招的十六进制编码。他的指尖轻轻描摹那些凸起的线条，纹在尺神经上方，每次操作时都会有轻微刺痛。他苦笑一下，像某种...赎罪仪式。
林夏的胃部绞痛起来。她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把抓过陆沉的右手。修长的手指上布满薄茧，却在微微颤抖——不是普通的疲劳性震颤，而是神经损伤特有的不规则抖动。
这是...
副作用。陆沉轻描淡写地抽回手，不重要。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周姐发来的消息霸满整个屏幕：【快看热搜！老K爆你黑料了！】
#Summer用药实锤#已经爆到第一。林夏点开话题，置顶是一段剪辑过的录音：...那瓶水确实有问题...赫然是她的声音。
这是合成的！她手指发抖，我从来没...
我知道。陆沉从公文包里取出一沓文件，这是原始医疗记录，证明你被下的是实验性神经抑制剂MX-117。他翻到某页指给她看，这种药物会选择性损伤运动神经，尤其影响精细操作。
纸页上的医学术语化作黑色漩涡。林夏想起那些噩梦般的日子：突然失灵的手指，键盘上越来越多的失误，最后是发布会上老K举着药检单的狞笑...
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她听见自己空洞的声音。
陆沉突然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扯开衣领。一道狰狞的疤痕从锁骨蜿蜒至肩胛——是烫伤。
五年前那瓶开水，里面溶了氢氧化钠。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挡的时候不知道，后来感染了半个月。他扣回纽扣，那时候你在医院，我怎么告诉你？
林夏的眼泪砸在药检单上。她想起醒来时病房里那束没有署名的向日葵，花瓣上还带着晨露。
后来呢？
后来我黑了联盟数据库。陆沉露出一个堪称危险的笑容，发现老K背后是科瑞制药，他们专挑未成年选手试药。他从文件袋抽出一张照片，看这个。
照片上是年轻的老K与一个白发老者的合影，背景是某个实验室。林夏凑近看，突然倒吸冷气——老者白大褂上别着科瑞制药首席科学家的工牌，而他的脸...
像不像相亲时我爷爷？陆沉轻声说。
林夏的血液瞬间冻结。那个和蔼的老人，给她夹菜时还说小姑娘太瘦了...
陆氏医药是科瑞的最大股东。陆沉握紧她的手，爷爷三年前才知道这事，立刻切断了所有合作。他苦笑着补充，顺便打断了我的两根肋骨。
门突然被撞开。阿布举着直播设备冲进来：陆哥！老K在直播间说Summer当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镜头正对着陆沉半跪在床前的姿势。
弹幕瞬间爆炸：
【这什么姿势？求婚？】
【等等陆神手里拿的是...药检单？】
【卧槽Summer是被下药的？！】
陆沉夺过直播手机，直接关掉。但已经晚了——林夏看到自己空降热搜榜：#Summer冤案#、#科瑞制药害人#、#陆沉守护五年#...
你设计的？她声音发抖。
我计划的。陆沉纠正道，从钱包夹层取出一张泛黄的票根——2018全球总决赛VIP坐席，A区117号。从坐在这个位置起，我的人生目标就变成了两件事：成为能与你比肩的选手，以及...他的喉结滚动，还你清白。
林夏的眼泪彻底决堤。她想起婚后某天深夜，发现陆沉在书房反复观看她当年的比赛录像，那时她以为只是丈夫研究战术...
床头海报是怎么回事？她突然问。
陆沉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阿布在一旁憋笑：陆哥的珍藏版，泳装那张还是夜光的...
滚出去！陆沉抄起枕头砸向阿布，转头对林夏解释，那是公益写真，收益全捐给你长大的孤儿院...
林夏的手机突然亮起。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彩信：【想知道真相吗？】附带一张照片——年轻的陆沉站在科瑞制药实验室里，手里拿着标有MX-117的试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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