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山村的夜总是来得早。
泥墙青瓦的小屋里，澹台烬玄盘坐在草席上，双手交叠于膝。
他额角沁着薄汗——这是他第七次尝试引气入体了。
作为村里最穷的猎户家小子，他连本正经的『基础引气诀』都没见过，只跟着老猎户学过两招劈柴的笨功夫。
可最近半月，他总梦见一片混沌的星空，星星像活物似的往他心口钻，醒后胸口便发烫，像是揣了块烧红的炭。
梦里，那混沌星空偶尔还会闪过一些奇异的符文和线条，让他醒来后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嗡——”
那股热意突然炸开。
澹台烬玄猛睁双眼，瞳孔里翻涌着墨色漩涡。
他听见耳畔响起机械音，像冰锥凿石：“混沌天幕系统绑定成功，宿主契合度100%。
检测到天地法则紊乱，触发新手任务：炼化天道碎片。”
“什……什么？”他喉咙发紧，下意识去捂胸口，却触到一片滚烫的皮肤。
指尖刚贴上，整个人便被拽入黑暗。
再睁眼时，他站在虚无中。
头顶悬着半块破碎的玉璧，表面爬满蛛网似的裂纹，每道裂痕里都淌着银白的光。
系统音又响：“此乃上古天道残片，炼化可重塑法则感知。
宿主是否开始？”
“炼……炼化？”澹台烬玄吞咽口水，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他想起三天前在村东头老槐树下听书，说书人讲过“逆改天命者，雷劈火烧”的故事。
可此刻胸口的热意已蔓延到四肢百骸，他甚至能看清玉璧上每道纹路的走向——那些纹路，和他梦里的星空轨迹一模一样。
“是。”他咬牙。
玉璧突然坠下，直贯他眉心。
剧痛中，澹台烬玄踉跄着栽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石板上。
可这痛远不及体内翻涌的力量——他感觉有无数丝线从脊椎窜出，穿透屋顶，直入云霄。
这时，他隐隐约约听到外面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屋子也似乎有轻微的震动。
“看天啊！”
外头传来尖厉的惊叫。
澹台烬玄扶着桌角爬起来，透过糊着旧报纸的窗纸，看见夜空像被撕开道口子。
混沌色的光从裂缝里涌出来，红的、金的、紫的，绞成漩涡，把月亮都染成了血红色。
村头老黄狗的吠叫、孩童的啼哭、妇女的惊呼声混作一团，他甚至听见王小虎的大嗓门：“阿玄！
阿玄你快出来！”
门“砰”地被撞开。
王小虎裹着股冷风冲进来，粗布短打沾着草屑，手里举着根烧火棍。
这小子比澹台烬玄大两岁，生得虎背熊腰，平时总说要护着“小身板”的阿玄，此刻却瞪圆了眼睛，烧火棍当啷掉在地上：“你、你身上……”
澹台烬玄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皮肤正泛着淡金色的光，像是裹了层流动的雾。
他慌忙扯过破棉袄盖住胸口，喉咙发紧：“阿虎，我……”
“是不是中邪了？”王小虎扑过来要摸他额头，手却在半空中顿住——他的指尖刚碰到澹台烬玄的手腕，便像被雷劈了似的缩回，“烫、烫得邪乎！”
“我没事。”澹台烬玄抓住他的手，强行按在自己腕间，“你仔细感觉。”
王小虎屏息。
起初只有灼烫，可很快，他瞳孔微缩——那热度里竟裹着股清冽的气，顺着他手背往上窜，直钻到心口，让他发涨的脑袋突然清明。
“这……”
“别声张。”澹台烬玄压低声音，目光扫过窗外还在议论的人群，“等明天，我慢慢跟你说。”
异象持续了一刻钟，像被人掐灭的灯。
异象结束后，有一些路过的修者听闻了此事，将消息传了出去。
第二天破晓，后山村的青石板路上落满了碎星似的荧光。
澹台烬玄蹲在井边洗脸，冷水泼在脸上，镜中倒影的眼底还残留着昨夜的金芒。
他正擦着脸，就听见村口传来轰鸣——三驾飞舟破云而下，在村头晒谷场投下巨大的阴影。
“各宗使者到！”
王小虎撞开篱笆跑进来，裤脚沾着露水：“村长让你去晒谷场，说是要问昨晚的事！”
晒谷场早已围满人。
穿月白道袍的、着玄色劲装的、披金纹法衣的，七八个修者站在中间，最前面的白胡子老者正捻着长须：“此等异象，必是有天纵之资者觉醒。
小友，可愿随我回太玄宗？”
“我苍梧山的『九曜锻体诀』最适合你这体质！”穿红袍的中年女子笑着抛来枚玉牌，“入我宗，每月三块下品灵石。”
澹台烬玄站在人群最前端，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粗布腰带。
他能听见那些修者的灵力波动——像春蚕啃桑叶似的“沙沙”声，其中最厉害的白胡子老者，灵力里还裹着细碎的法则纹路。
这是炼化天道后才有的能力，他想。
“各位前辈。”他抬起头，眼神清亮得像山涧水，“我今年才六岁。”
场中静了静。
“六岁怎么了？”红袍女子挑眉，“我苍梧山六岁收徒的都有。”说完不禁有点心虚。
“我想等十六岁。”澹台烬玄说，声音轻却稳，“听村里老人说，十六岁是成人礼，我想以大人的身份，参加今年的宗门大比。”
白胡子老者抚须笑了：“好，有志气！那我太玄宗便等你。”
人群开始骚动。
修者们纷纷递上信物，有刻着宗门标记的玉牌，有装着培元丹的瓷瓶，甚至有人抛来块巴掌大的灵田契——后山村的村民们哪见过这些，交头接耳的声音像炸了窝的麻雀。
“阿玄。”
一道清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澹台烬玄转身，便看见个穿月白裙的少女。
她梳着简单的螺髻，发间只插了根木簪，容貌不算极美，却生得温温柔柔，眼尾一颗朱砂痣像点在宣纸上的墨，晕着淡红。
“我叫云昭璃。”她递来个锦盒，打开是块墨玉，“这是我新制的『星纹墨』，若你修炼时觉得烦躁，用它研墨写字，能静心。”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
白胡子老者的长须抖了抖：“云、云姑娘？您怎么会来这小山村？”
云昭璃没理他，只望着澹台烬玄笑：“昨晚的光，很像我师父说的『混沌气』。
你……是不是也见过混沌星空？”
澹台烬玄心口一跳。
他想起昨夜系统空间里的玉璧，想起那些在梦里纠缠的星轨。
少女的眼睛太干净，让他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我就知道。”她眼睛亮起来，像有碎星落进去，“等你参加大比那天，我去给你加油。”
话音刚落，远处又传来破空声。
众人抬头，便见七八驾飞舟正从东边飞来，霞光里隐约能看见“万剑阁”“玄冰宫”等宗门标记。
王小虎捅了捅澹台烬玄的腰：“阿玄，你看——又来一拨！”
澹台烬玄望着越来越多的飞舟阴影笼罩村庄，喉咙发紧。
他摸了摸怀里的星纹墨，系统音突然在脑海里响起：“检测到天道碎片炼化进度15%，宿主需在三个月内收集五处法则节点……”
风卷着晒谷场的草屑打旋，他听见自己心跳如鼓。
这一夜，后山村的狗吠了半宿。
而随着夜幕渐深，远处的天空中偶尔闪现的光芒似乎预示着更多不速之客的到来。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