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放心的有点早。
本以为就算有点什么也要过个一两天,让人家家里人缓过劲来,再想着是不是需要报案的。
没成想他回去才刚吃早饭时,就听到门房来报:“大人,小刘把早上沟里那姑娘带县衙来了,现在就在门口等您安排。”
......
我这衙门还真是个大筛子啊!
身为父母官,唐轲也没有多为难小刘,大家都是摸着石头过河,没有人生来什么都会的。
“带她到礼厅,我一会就到。”唐轲说完匆匆扒拉几口稀粥,漱好口就去卧房换了身常服,整理好自己仪容仪表沿着主路出了二堂。
礼厅在仪门之后到大堂之间的东面,原本应该是有三间房,可是小县衙一切节省,吏、户礼三厅三厅并一厅,节约空间。
刘召就等在门口,见到唐轲过来立马拱手道:“大人!”
“嗯。”唐轲点头答应一声,也没多问,既然带过来,那肯定有小刘没法解决的问题。
县衙的捕快大多都被他派出去找凶案的关键证据了,还有需要在集会上维持秩序。
所以衙门现在看不见人影。
刘召怕大人一个人面对露胳膊的姑娘会尴尬,就没走,替唐轲打开门,还贴心的在开门的同时小声跟唐轲嘀咕:“大人,这姑娘听不懂咱们本地话,我估摸着怕她不是本地人。小人问不出什么,她说的话小人也听不懂,这才带来的。”
话里话外都是委屈。
其实唐轲也不是很听得懂这边的话,也是靠着来了有一段时间,自己摸索出来慢慢能懂个三五分。
梁池在听到那一声“大人”时就站了起来,她被带来县衙,内心还是慌得一批。她看过一些小说,知道古代的人出门是需要有户籍的,她可是什么都没有,不知道会不会被当成黑户抓起来。
女黑户,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古代黑户遇到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被抓起来卖到任何地方手印都不用按。
现在直接面对知县大人,梁池确实没底气,她也害怕对方说的话自己听不懂,所以强迫自己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
门开起后,里面沉闷的空气让喉咙还没好利索的知县大人忍不住咳了一声,光洁的眉头又浅浅皱起,这地方有时候也需要开门敞敞。
“去沏壶茶来。”
刘召听到知县吩咐,立马回了声:“是。”随即转身出去,但是没有关门。
梁池看着缓步进来没穿官服的知县大人,紧张的直抓外头的罩甲,手心里的汗擦了又冒,当年的高考都没有这么惶恐过。
这可是真正的古代父母官,他是可以决定一县百姓的生死。
千万别说错话,多听少说少错。梁池一直在给自己打气,她在犹豫是不是要下跪。
因为背着阳光,还是没看清知县大人的脸,但是梁池根本不敢多看。
眼睛模糊就会控制不住揉眼睛!
越揉越模糊,完蛋!是不是眼镜被脏东西弄花了,她可是个400度的近视眼。
她忍住没在知县面前把隐形眼镜拿下来,万一掉了可就凉凉。
唐轲以为这姑娘发生这种事,忍不住哭泣。可事情已经发生,他作为一县之长不是来关心她这样那样,他需要知道的是对方的来历。以及赶紧送她回家。
“坐吧。”
听到这话,梁池听着有点熟悉的口音,这不是她一个江南的同学那边的方言么,她虽然不怎么会说,但是四年大学还是能听懂一些,大概这就是现在的官话吧。
这下子梁池有点底气了,默默给那个室友点了个赞。
“嗯!”
抬起头,继续模糊的看着坐在主位的知县大人,梁池等他继续开口问。
唐轲也没有让她久等,他可没太多时间磨叽,便开门见山问起:“姑娘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我可以送你回去。”
梁池听懂他说可以送她回去的话,也只是勉强笑笑。
勉强捋着思绪回道:“大人,我叫梁池......本是孤儿,是一个老乞丐把我养大的,他死了我就没有亲人了。也因为是乞丐养大,所以我没有户籍也没有固定住所,哪里有口饭吃我就去哪里。这次也是流落到此处,被人打晕丢在路边。”
梁池这话说的破绽百出,一个黑户,是不可能走这么远的,但是如果不让知县知道她是黑户的话,那她根本就说不出自己的来历。
而且她身上的衣服太奇怪,根本没得说。
面对这个借口,唐轲没再问别的,因为这位姑娘说这话就是用来堵他的。
她说话的口音也很奇怪,感觉会说京都官话,可是又烫嘴,很多音咬不准,杂的很。好在他仔细听事能听懂她的意思。
还没细思一番,门口刘召端着茶水走来,一人一杯上完就站在一旁等待唐轲下一步指令。
“你听得懂我的话,但是听不懂云溪话,我勉强判断你可能一直在离京城不远的地方生存,可是为什么要来云溪呢?这边可没有京城繁华,很多人食不果腹,一年到头都赚不到一两银子。土地也不肥沃。”
来了来了,抽丝剥茧的问题让梁池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
要不下跪?
梁池脑子里天人交战,跪下哭一顿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还是继续卖惨?
纠结中......
“我只是想活着,南下离都城越远,管控越松,我已经走了很多地方,都是昼伏夜出,没有被太多人看到,我尽量沿着农田走,这样还能弄点吃的。不过这里确实挺穷的哈,不然我也不会饿到没力气,才着了别人的道。”
让她一个活在红旗下的人低头可以,下跪她是真的没法说服自己。
呵呵,这话也就她随口一说的谎话吧,一个女子,哪怕再是能干,都很难在四五月份青黄不接的时候活着走一千多里路到云溪。
他自己马车过来都快走了一个月。
“那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吗?”唐轲不想跟她耗,这姑娘明显不肯说实话,好在现在自己能勉强听懂她的话,那就给她一个恩典,听听她的想法。
听到这话,梁池觉得自己应该勉强过了这关,她现在急需落户,这还是她能直接跟知县对话,才能有这样的好处。
“我一直都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户籍,大人!我能落户在这边吗?我不想再做黑户。”
“你落户在云溪,我可以给你这个方便,但是你要想清楚,落户云溪你就是良民,如果单开女户,你就需要缴纳税收,就算没有田地和产出,那你也要服徭役,花钱的话,每年5两银子。每户还要缴纳一定的人头税,每人150文。”
唐轲话里话外是想让她找个人嫁了,省的自己花钱。也能解决这边某一位单身人士的婚姻问题,还可以添丁进口。
“大人,没问题,我有信心的,大不了我去服役。我要立女户!”
听到户籍问题就这么能解决,不就是五两又一百五十文么。
唐轲以为她没听懂他言外之意,刚想说什么,想想算了,这一个女子也翻不起什么大浪来。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好,小刘,一会你带梁姑娘去找马淳,让他安排梁姑娘的户口。”
本以为谈话到此结束,唐轲已经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谁知梁池急匆匆开口道:“大人,我能不能提个小小的要求,我想暂时有个落脚之地,等我有能力了再立女户可以吗?时间不会很长的,我一定会很快找到住处。”
梁池双手合十朝唐轲祈求着,希望这个年轻的知县大人看在她这么狼狈的份上给她一个容身之处。
她的眼睛越来越模糊了,只能大概看得出对方穿的衣服颜色,至于脸那是一点都看不清,只是听声音觉得他很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