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朝,南部边陲富江府,云溪县。
半夜下过雨,整个县里氤氲着潮气,天还蒙蒙亮,像是一层画布,等待着清早的第一缕阳光。
可是这层平静被一声高过一声的喊声撕开。
“杨捕头啊!杨捕头,快来呀!死人啦,不得了咯,就在路边...”
......
“对对对,我们都看到了,可惨了,衣服都被扒了。”
“是啊,杀人犯可凶残咯…”
“这可怎么是好,我要回去盯紧家里人才行,可不能让那些丧尽天良的祸害了。”
“刘嫂子,你家那几个,还真别说,确实要看住,别出来吓人。”
“少给老娘放你那没营养的屁...”刘嫂子最烦别人说她两个闺女长得不好看。“我闺女屁股大能生养,你们家那个弱鸡似的,走两步都喘。”
“唉,你说什么呢?”
......
眼看话题拐了个弯,杨瑜眉头拧紧,又出事了?
大清早的,才从衙门出来,就又碰到尸体,真是触霉头啊!
这个月连着来两次,算上这是第三次了,知县大人绝对要发邪火,哎...
眼见着那边报信的人还在吵,杨瑜更加烦躁起来。
“都闭嘴,别吵了。该干嘛干嘛去,那个谁,麻杆,你把具体的情况跟我说一声。”杨瑜认命般喊住第一个叫他的人,问一下具体情况。
确认好,立刻点清跟在他身边的两个捕快。
“喇叭,小刘,你们两个跟我走,筒子你去报给大人。”
“是。”
......
出城门,一炷香的时间不到,路边的阴沟旁围着很多人在那看,大家交头接耳说的无比畅快,感觉下一秒就要破案一样。
“看看,这白嫩的......“
…
“都给我散开!”叫喇叭的捕快嗷的一嗓子,吓得边上人一抖差点尿了。
这大清早的就来这一死出,真晦气。
众人眼看杨捕头带着捕快们过来,赶紧给他们让出个位置,大家你挤我我挤你,就是不愿意走的太远。
“去去去,走一边去,现场都给破坏了。”杨捕头挥着手,让那些看热闹的村民离远点。
这条路是进城的必经之路,恰好今天城里有一月两次的集市,周边村镇上的居民都会过来买点家里实用的,或者来卖点家里舍不得吃的东西,所以人来人往可不少。
任谁大早上天刚亮,走的累了看到这么一个白花花的躺在路边都要去看一眼。
结果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来看就挤得没地方下脚。
好不容易清理出一块场地,杨瑜定睛一看,嘴里“啧”一声,造孽啊,这姑娘就这么被人抛在阴沟里,脸朝下,可身上是真如报信人说的那样,没穿什么。
“喇叭,你维持好秩序,小刘来搭把手把''尸体''翻过来。”
两人下到沟里,一人掰胳膊,一人拖腿,就当尸体一样处理,翻过来后,人群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响了。
“头儿,这都死了多久了?尸僵都没了。”小刘翻转“尸体”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尤其是现在大清早还是有点冷,尸僵退去不会这么早,除非这个姑娘死了一两天,昨天晚上才被抛尸在这沟里。
可是...
杨瑜也觉得不对劲,温度不对。他接触过的尸体更多,这个更像是......
想到此处,刘瑜就凑近,把手指放在“尸体”颈部,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还活着。
刚接触到脖子,还想去翻翻眼皮,谁知朝“尸体”眼睛看过去时,正好看到那紧闭的双眼,一下子睁开了!
“啊!啊!啊!诈尸啦!......”
人群像是油锅里倒了一瓢冷水,前面看到的人直接想也不想往后退,可是围在后面的人不知道,大家都还懵懂的想看的更多,却被前面那些人叫嚷的诈尸声给吓得昏了头。
这还得了,胆小的都快哭了,想跑都跑不出去,只能凭本能拼命往外面挤,可还有那大胆的还想往里进,一下子场面就失控起来。
“别挤,后面的快散开,快点,不要挤,好好走。”抽空喇叭还往“尸体”那边瞥一眼,看看这东西会不会暴起伤人。
“赶紧的,不要墨迹,快点散开,你,把你婆娘拉走,她挡着别人了。”
喇叭辛辛苦苦维持着岌岌可危的秩序,就怕出现人挤人踩踏事件。可免不了有一些胆子大的想看热闹的人,就是不想走。
就见人群四散开来,一边还有不少胆子小的在嚎叫“哎呀,尸体睁眼啦,这得多大的冤屈呀!该死的杀人犯呦...”
刚醒来的梁池眼睛散了焦距,待她忍过一阵眩晕后,见近在咫尺的男人脸,想都没想一拳挥起。
这一拳又快又出奇不易,杨瑜不愧是捕头,哪怕武功不是高的离谱,但这么多年,临场反应不可谓不快,立刻握拳伸手挡脸,然后张开手掌一把抓住挥过来的拳头,把梁池的攻击化解掉。
梁池左手撑地,右腿毫无顾忌朝杨瑜胸口蹬来,这一下子用了八分力,导致原本能挣脱的右手还是被杨瑜抓在手里。
杨瑜防备了拳头,没想到这小姑娘还有点功夫底子,眼看她没穿裤子的大白腿踢来,只能硬着头皮受着这一腿,还能怎么办?总不会抓她腿吧?
这是个活人,她讹上自己可咋办?家里老婆孩子都有了,可不想在众目睽睽下被说三道四。
挡拳时发现她一拳的力道没多大。
所以当梁池的腿踢到杨瑜胸口,杨瑜顺势往后倒去,然后趁机松开抓住这女子的右手,就此卸了大部分力。
而梁池因为被松开了右手,顺势往后一个翻滚,好么,还没看清地形,头直接哐当一下就撞上沟边,左手原本撑在地上,也顺势收起,再防备被袭击。
“哎呦,卧草…”梁池小声骂出一句国粹。
这下子真卧草上了。
还弄不清楚状况的梁池,捧着脑袋晃悠悠站起,还没走一步,脚下一歪,穿的拖鞋被泥地一滑,呲溜滑到侧边,这下好了,没个五分钟拔不下来。
又因为在沟边,梁池不知道地形,以为还跟自己常见的水泥路一样呢,就没注意。
对面小刘都吓得没了声音,静静地站一旁忘记拉刘瑜一把,脑子里还是回响着诈尸啦,诈尸啦…
这可真得劲儿呀!
杨瑜也没指望小刘能干啥,这小子是个新兵蛋子。
他往边薅了一把草,擦干净手上的泥小心翼翼站起身来。
揉着被踢疼的胸口,他预估有误。
眼神不明地看着满脸都是泥,且衣衫不整地梁池不说话。
这女子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