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魔杖柄，羊皮纸索引册上那两个模糊的字母P.A.像两枚图钉，扎得他后槽牙发酸。
窗外的阴云压得很低，连图书馆穹顶的彩绘玻璃都褪成了铅灰色，他能听见罗恩的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轻叩，一下、两下，和自己加速的心跳合上了节奏。
先从魔法史区开始？赫敏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半度，她低头翻着小本子，发梢扫过锁骨处的记忆警报器——那东西还在微微发烫，像块烧红的煤渣贴着皮肤。埃弗里教授五十年前教的是古代如尼文，他的研究笔记可能混在旧教材里。
罗恩突然踢到了什么，金属撞击声惊得三人同时缩了下肩膀。
低头看时，是赫敏方才掉落的羽毛笔，正躺在《中世纪巫术疗法》的书堆旁，笔尖沾着半干的墨水，在地面洇出个歪扭的问号。
见鬼，我脚又不是眼睛。罗恩弯腰捡起笔，突然顿住，哈利，你看这个。他指着书架底部的缝隙，那里卡着半张泛黄的借书卡，边缘的泥印和禁书区地面的如出一辙。
哈利蹲下来，用魔杖尖挑出卡片。
正面的借阅记录已经模糊，但背面有行细小的花体字：月相盈亏时，第七排第三列。
他抬头时，赫敏的眼睛亮得惊人——那是她破解谜题前特有的光芒。
第七排第三列。她转身走向魔法史区，袍角带起一阵风，吹得检索台的烛火摇晃起来，平斯夫人说禁书区的监控望远镜被调过角度，有人不想让我们发现这里的线索。
三人沿着书架数到第七排，第三列的位置立着本《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书脊上落着薄灰，显然久未翻动。
罗恩刚要抽书，赫敏突然按住他手背：等一下。她的魔杖尖泛起蓝光，在书脊处轻轻一点，木架表面的木纹突然扭曲，露出一道半指宽的缝隙。
是幻影显形咒的残留。赫敏的指尖沿着缝隙滑动，有人用变形术把暗门伪装成了书架。她念了声阿拉霍洞开，木架发出沉闷的咔嗒声，向一侧缓缓转动，露出后面狭窄的阶梯。
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混着一丝哈利之前闻到的烧焦羽毛味。
罗恩摸出荧光闪烁咒，三人鱼贯而下，阶梯尽头是个不足五平米的小房间，四面墙全是橡木书架，最中央的檀木桌上摆着本黑皮古书，封皮上的银线绣着扭曲的蛇形纹路——正是平斯夫人说的《影蚀之书》。
赫敏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上前两步又猛地顿住，转身抓住哈利的手腕：别碰它！
平斯夫人说会吞噬记忆。她从口袋里摸出丝质手套戴上，这才轻轻翻开书页。
泛黄的纸页上布满血褐色的字迹，第一页就写着：记忆如蛛丝，可抽、可织、可焚...
这里有篡改记忆的完整步骤。赫敏的声音发颤，指尖停在某段咒语上，用月长石磨成粉，混合记忆主人的头发，在满月夜念诵蚀影夺魂......帕德玛最近总说记不清课上内容，可能就是被这个咒害的！
罗恩突然举起魔杖，指向门口：有人！
细微的脚步声从阶梯上传来，混着布料摩擦的窸窣。
哈利的喉咙发紧，他拽着赫敏和罗恩闪到门后，心跳声大得几乎要盖过外面的动静。
三个人背贴着墙，连呼吸都不敢放重，只听见自己血液在耳中轰鸣。
门被推开的瞬间，哈利看清了来者的鞋——擦得锃亮的深棕色皮鞋，鞋跟处有块修补过的皮料，他再熟悉不过。
去年冬天，这位教授曾在走廊里蹲下来帮他系松开的鞋带，当时他就注意到了这块补丁。
果然在这儿。低沉的男声响起，带着惯常的温和，此刻却像淬了毒的刀锋，埃弗里那老东西藏得倒严实，可惜他没想到，五十年前借走书的人，今天会来取走它。
哈利的指甲掐进掌心。
来者是魔药课教授卡特，那个总在课后给他们多留两块滋滋蜜蜂糖的卡特教授，那个上周还安慰罗恩说纳威的蟾蜍跑丢了很正常的卡特教授。
此刻他的黑色斗篷在身后拖曳，魔杖尖泛着冷绿色的光，正指向桌上的《影蚀之书》。
该结束了。卡特摘下手套，露出右手背一道新月形疤痕——哈利记得，那是上周魔药课上，卡特为救他被沸腾的福灵剂溅到的。
原来从那时起，一切就已经在计划中？
赫敏的手指死死攥住他的衣袖，罗恩的魔杖在发抖，却被哈利悄悄按住。
他们看着卡特将书塞进斗篷内袋，转身走向阶梯，靴跟敲击石阶的声音每响一次，哈利的太阳穴就抽痛一下。
直到那声音完全消失，罗恩才猛地呼出一口气：他怎么会......
嘘。赫敏突然竖起食指。
阶梯上方传来新的脚步声，比卡特的更轻，带着布料摩擦的沙沙声——是另一个人。
三人对视一眼，哈利从赫敏的瞳孔里看见了自己紧绷的脸。
他轻轻挪到门后缝隙前，看见一个身影闪进房间，月光从头顶的气窗漏下来，照出那人耳后一颗朱砂痣——是拉文克劳的帕德玛·帕蒂尔。
帕德玛的目光扫过空了的檀木桌，突然捂住嘴，眼泪大滴大滴砸在地上。
她颤抖着从颈间摘下个银质挂坠，打开后是张泛黄的照片：年轻的卡特教授搂着个穿拉文克劳校服的女孩，女孩耳后同样有颗朱砂痣。
表姐......帕德玛的低语被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截断。
哈利的后背沁出冷汗。
他听见卡特的声音从阶梯上传来：帕蒂尔小姐，这么晚还在图书馆？
我......我来找书......帕德玛的声音带着哭腔。
需要我送你回塔楼吗？卡特的语气又恢复了温和，毕竟......他的声音突然压低，有些秘密，还是烂在肚子里比较好。
房间里的三人屏住呼吸，直到所有声音都消失。
赫敏的记忆警报器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在寂静的暗室里格外刺眼。
哈利望着警报器上跳动的数字——那是记忆被篡改的次数统计，此刻正从3跳到4。
他还会回来。哈利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而且，他知道我们来过。
暗室外的月光被乌云遮住，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
罗恩的魔杖光颤了颤，照出帕德玛遗落的挂坠，照片里的女孩正从银框中望着他们，耳后的朱砂痣像一滴凝固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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