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芙蓉灯下骨 > 第4章 这屋里染了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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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泡过冷水的指尖冰凉无比,顺着凌初的下巴,一路寒到了心底。

一个辛家子弟,当朝命官,杀自己不过一弹指。凌初不想死,她还没为父报仇,即使再不甘心,也只能低下头。

“民女知错,要打要罚听凭大人处置……”

辛和钰放开她并不作答,凌初等了会儿,见他没有要杀自己的意思,才略微放下心,转头观察起地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山谷没那么深,你手下肯定会来寻你,就是费时间。要不咱们自己找路上去?”

辛和钰摇头,“万一我们和桑青他们分别走了两条路,错过就更麻烦了,去拾柴生火,桑青看到烟就会赶过来。”

他对自己的侍从确实了解,不出两个时辰,桑青果然找了过来。

此时辛和钰和凌初正坐在火堆旁,虽然衣服已经被烤干,周身臭味也淡了许多,辛和钰的脸色依然黑得可怕。

一见到凌初,桑青就咬牙拔剑,要斩了这贼女。辛和钰瞥了他一眼,并未默许他的行径。桑青虽不解自家大人为何要放过这贼女,也只好收回剑。

好在侍从们备了干净衣物,辛和钰一边被伺候着换上,一边吩咐道:“派人去县衙通传,这里发现了一具女尸,让县令别想着糊弄,本官必须要查个水落石出。”

躲在一边非礼勿视的凌初心下稍动。

原以为这位走马上任的小官爷,是个靠家中势力,混个官职尸位素餐的富贵郎君,没想到还真有几分普世之心,愿意为一介不明身份的亡女讨回公道。

可紧接着,她就听辛和钰笑道:“高山幽谷,艳尸生花,这可是一起比话本子还精彩的悬案。本官若是破了这案,不仅能出政绩,还能加以运作让本官之名远播,传到御前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我辛和钰,乃至整个辛家,没准就能更上一层楼了。”

凌初脸色冷了下来,自己果然还是高看了他。

桑青没去管凌初,向辛和钰禀道:“大人,刚刚下山谷的路上,我们发现不远处有个村子。如今这时辰,只怕还没下山天就黑了,不如……”

“村子?”辛和钰不置可否地反问了一声?想了想还是答应了。

既然他不是凌初要复仇的人,凌初自然没必要再跟着他,但今日无妄之灾因她而起,辛和钰没发话,凌初也不好独自离开,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

被打理妥善后,辛和钰才转头用下巴指了下凌初,“是你自己说任凭本官处置的。那就以役代罚吧,赏银别想要了。在本官回程之前……”

他看了看刚被桑青包扎好的手掌,似笑非笑。

“你要给本官当奴为婢,好好伺候着。”

为奴为婢,凌初认了。但她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以她对眼前这个纨绔公子的猜测,这个“伺候”难不成是……

辛和钰一眼就看出她在想什么,甚是不屑道:“且不说你这姿色入不了本官的眼……”他持扇挑起凌初的下巴,“就算本官要强占了你,你又能如何?”

民怎与官斗?更何况是他这等身世显赫之流。凌初知道他说得没错,加之是她自己放话任凭处置,只得闷闷应了声,顶着桑青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的眼刀子,跟在了辛和钰身后。

山路难行,小轿实在没法抬,辛和钰只能纡尊降贵,亲自翻山越岭。到达村子时,天色已经擦黑。

辛和钰的仆从不少,这阵仗吓得最早看到他们的村民连忙去知会村长,村长忙不迭领着一众年轻人赶来,生怕来者闹事。

桑青上前一步,摘下府署特制的腰牌,对众人居高临下道:“我们家大人是府署新上任的推官。”

“是推官大人啊!”

村长忙领着众人下跪磕头。

推官这职位放在京城里不算什么,但在州府中可是二把手,辅佐知府,专断刑名,和知县平起平坐。是他们这种山中小民一辈子都接触不到的大官儿!

凌初侧身避礼,看着村民们诚惶诚恐的模样,暗自翻了个白眼。

民畏官已经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哪怕这个官多么得愚蠢无能,手里也握着决定小民生死的权利。

狗官,真是让人恨得牙痒!

辛和钰可不管凌初怎么想,扫了眼后方的屋舍,甚是嫌弃。

“今日本官要借宿,让村中最富裕的一家去烧热水,本官要好好沐浴。”

村长连连应下,使唤自家儿媳去忙活,把自己和老伴的正屋收拾出来,给官老爷下榻。

辛和钰也不叫他们白辛苦,随手给的赏钱就能让这一家飞黄腾达。

顺带赏凌初也清洗一番。

晚间,有村民奉上刚钓上的新鲜鲫鱼,村长媳妇熬了汤,又宰了家中的老鸭,连预存着明年播种的大米,都取了些临时舂了壳,为辛和钰蒸了锅白米饭。

不过辛和钰经过这一通折腾,没什么胃口,满桌热腾腾的饭菜,他连看都没看。

村长不敢有半点埋怨,转身有些为难地对凌初作揖。

“娘子,咱们农家寒酸,屋子不多,只有个东屋还能住人。就是……那门板破了些,您别嫌弃。”

凌初自是不介意,她急于洗漱,匆匆进了东屋。关门前,余光瞥见村长隐忧的神色。

正疑惑,指尖就触到粗糙的木刺。门板再旧,怎么会在这里留痕?

她关上门定睛一看,顿时汗毛直立!

那门板上赫然是整片触目惊心的抓痕!一道道五指印深深刻入木板,染着暗红,透着血腥。门边还有密密麻麻的牙印,同样渗着干涸的血迹。

这些痕迹,无不声嘶力竭地告诉后来者,曾经有一个人被关在这里,如野兽般挣扎。

凌初只觉喉头干涩,下意识后退两步。这一退,身后却有什么东西被她撞到。

似是一声极轻的叹息,有丝丝缕缕的热流扫过凌初的颈间。

她汗毛直立不敢转身,恰好屋内有一面蒙尘的铜镜。朦胧光线下,她看到自己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