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挣扎着想要撑起身体,那股深入骨髓的虚弱感却如同无形的枷锁,将她死死钉在冰冷的草堆上。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肌肉深处传来的酸楚与颤抖,胸腔里的空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攫取,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林知清咬紧牙关,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知道,这具身体的状况比她最初预想的还要糟糕。
“该死的……这身体到底经历了什么?”她低声喘息,声音依旧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她放弃了立刻起身的打算,转而开始更细致地检查这具陌生的躯壳。
视线缓缓下移,当她的目光触及自己的手腕时,瞳孔骤然一缩。在手腕内侧,以及脚踝靠近骨骼突出的地方,赫然残留着几道暗红色的勒痕,有些地方甚至已经磨破了皮,渗着干涸的血迹。火辣辣的刺痛感从那些伤处传来,提醒着她不久前曾遭受的禁锢。
“绳索……”林知清的脑海中迅速浮现出这两个字,心中的不安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荡起一圈圈涟漪。“虽然现在已经松脱了,但这痕迹……绝对是长时间捆绑造成的。”她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手腕,那勒痕带来的疼痛让她微微蹙眉,“不是幻觉,这具身体不久前确实被捆绑过。而且,从这勒痕的深度和皮肤的破损程度来看,捆绑的力度相当大,时间也不会太短。”
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从身体的不适上移开,开始仔细审视这个囚禁她的“牢笼”。柴房不大,约莫七八个平方,角落里堆满了枯枝和一些散发着霉味的干草,与她身下铺着的相差无几。靠墙的地方,斜放着一把豁了口的砍刀和一把断了齿的木耙,上面积满了灰尘,显然许久未曾动用。
柴门是唯一的出入口,由几块厚重的木板拼接而成,看上去异常坚固,门轴处似乎还挂着一把粗重的铜锁,从她这个角度看不真切锁的具体样式,但那沉甸甸的金属质感,无声地昭示着逃脱的艰难。
“没有窗户……”林知清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间柴房四壁封闭,唯一的通风口,似乎就是头顶茅草屋顶上那几个大小不一的破洞,微弱得可怜的光线正是从那里透进来的,仅仅能让她勉强视物,却根本无法看清外界的景象。
“与世隔绝,求救无门。”她得出了一个冰冷的结论。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这并非因为柴房阴冷,而是源于内心深处对未知危险的恐惧。然而,多年的专业训练让她拥有远超常人的心理素质。
林知清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的恐惧,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进行专业的处境评估。她对自己说:“林知清,别慌,越是危险,越要冷静。你是心理专家,分析,推理,找到破局点。现在,我们来梳理一下已知信息和不利因素。”
她微微阖上双眼,在脑海中条分缕析:
“第一,身份不明。我不知道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是谁,有什么样的社会关系,又为何会落到这般田地。缺乏身份信息,就无法判断潜在的敌人和可能的盟友。”
“第二,身处险地。这间柴房明显是一个囚禁场所,手腕脚踝的勒痕是直接证据。将我囚禁于此的人,其目的绝非友善。”
“第三,身体孱弱。这具身体极度虚弱,营养不良,甚至可能久病在身。这种状态下,别说反抗,就连基本的自保能力都堪忧。一旦发生冲突,我几乎没有任何胜算。”
“第四,也是最致命的一点,我被人囚禁于此,目的不明,但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这柴房的偏僻和破败,绝非善待客人的地方,反而更像是一个被遗弃、被厌恶的存在被随意丢弃的角落。”
每一个分析都像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面临如此纯粹的、毫无道理可讲的生存危机。
“那么,有没有什么可以利用的条件?”她强迫自己从负面情绪中挣脱出来,寻找哪怕一丝一毫的生机。
“目前看来,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我还活着,并且……那些囚禁我的人,似乎暂时没有立刻取我性命的打算。否则,他们不必费事将我捆绑后又松开,或者,他们以为我已经死了?”这个念头让她心中一动,但很快又被她否定。如果以为她死了,大概率会直接处理掉“尸体”,而不是扔在这柴房里。
“或许……他们是在等待什么?或者,我还有别的用处?”林知清的思维开始转向犯罪心理学的角度,“从犯罪者的角度思考,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图财?害命?还是另有所图?”
她努力回忆着这具身体上是否有任何值钱的饰物,或者原主是否有显赫的家世背景。但除了这身粗布衣裳和满身的虚弱,她找不到任何线索。
“不对,现在不是猜测他们动机的时候。”林知清打断了自己的思路,“当务之急,是弄清楚我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什么地点。听这柴房的结构,还有这身衣服的质地……难道,我不仅是魂穿,还……穿越到了古代?”
这个猜测让她本就沉重的心情又添上了一层阴霾。如果真是古代,那她所掌握的现代知识,在这个世界能发挥多大作用,将是一个巨大的未知数。而且,古代的律法、人情、社会规则,都与现代截然不同,她将面临更严峻的文化壁垒和生存挑战。
她尝试着再次活动手脚,这一次,她没有急于起身,而是感受着每一块肌肉的反应。力气确实微弱得可怜,仅仅是抬起手臂,都让她感到一阵阵的眩晕。
“看来,恢复体力是首要任务。但在这之前,我需要更多信息。”她对自己说。
就在她凝神思索之际,一阵极其轻微的、刻意压低的脚步声,如同鬼魅般从柴房外传来。那声音很轻,若非她此刻精神高度集中,几乎难以察觉。
林知清的心猛地一紧,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她立刻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蜷缩在柴草堆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脚步声由远及近,似乎不止一个人。他们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尖上。
她将耳朵小心翼翼地贴近冰冷的门板,试图捕捉更多的信息。柴房的隔音效果很差,她能隐约听到一些模糊的交谈声。
“……里面……还没动静吗?”一个粗嘎的男声,带着几分不耐烦。
“应该……差不多了吧……药量……应该够了……”另一个声音略显尖细,语气中透着一丝犹疑和……残忍?
林知清听不真切他们完整的对话,声音很模糊,像是隔着厚厚的屏障,又像是说话人有意压低了嗓音,断断续续,听不真切具体字句。但那语气中透出的不耐与隐隐的狠戾,却像淬了毒的冰针,精准地刺入她的耳膜,让她心头狠狠一凛。
“有人在外面!而且,来者不善!”她几乎可以肯定,那些人,就是将‘她’囚禁在这里的元凶,或者至少是帮凶。他们现在过来,是为了什么?检查‘她’是否还活着?还是……有更进一步的打算?
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一种名为‘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开始缓慢地侵蚀她的理智。但她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来维持清醒。
“冷静!林知清,你必须冷静!”她在心中对自己咆哮,“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他们还没进来,你还有时间思考!”
她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起来,分析着每一个细节,试图从中找到一线生机。
“他们提到了‘药量’……难道这具身体的虚弱,不仅仅是营养不良或疾病,还因为被下了药?”这个发现让她心中一惊。如果是这样,那她的处境就更加危险了。下药的目的,是为了让她失去反抗能力吗?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柴房门外。
林知清几乎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她紧紧闭上眼睛,全身的肌肉都绷紧到了极致,像一张拉满的弓,等待着命运之箭的审判。
不,不能放弃。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弃!她还有机会,只要那些人没有立刻冲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