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的雨裹着柳絮砸在断桥上,苏小小握紧油纸伞,伞骨却在风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三年了,自阮郁随父南下岭南,这断桥便成了她心底一处溃烂的伤口。今日故地重游,不过是想在旧景里拾些回忆的碎片。
姑娘留步!沙哑的呼喊穿透雨幕。苏小小转身的刹那,手中的伞险些坠落。青石路上,一个蓬头垢面的男子踉跄着扑来,身上粗布衫结满盐霜,露出的皮肤上爬满暗红疥癣,唯有手中紧攥的物件裹着油纸,护得严严实实。
阮...阮郎?苏小小后退半步,鞋尖碾过青石板上的水洼。眼前人瘦得脱了形,唯有那双眼睛,仍似当年在画舫初见时,藏着漫天星光。
男子扑通跪地,油纸散开,露出半柄残破的湘妃竹扇。扇面上愿作鸳鸯不羡仙七个字被水渍晕染,却依旧力透纸背——那是她及笄那年,醉后题在阮郁扇上的句子。
小小,阮家...灭门了。男子喉间发出呜咽,从怀中掏出支镶珠银钗,钗头的明珠在雨中泛着冷光,父亲因私通逆党被斩,兄长战死沙场,我从岭南的死人堆里爬出来,逃了三千里...他颤抖着将珠钗举过头顶,今唯余贱命一条,愿为姑娘执鞭坠镫。
苏小小指尖抚过扇面裂痕,记忆如潮水翻涌。那年春日,阮郁骑着白马立在断桥,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他笑着邀她同游西湖,折扇轻点水面,惊起满湖涟漪。如今扇骨断裂,墨迹斑驳,恰似他们支离破碎的往昔。
起来。她弯腰去搀,却被阮郁躲开。男子膝下的积水渐渐染红,竟是跪碎了膝盖。苏小小这才发现,他脚上的草鞋早已磨穿,露出的脚掌血肉模糊。
“我在岭南做苦力时,每日靠着这扇面撑下去。阮郁声音发颤,他们说你在枕湖居接应义士,我便一路讨饭北上。若不是听说你安然无恙...他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黑血。
远处传来马蹄声,苏小小脸色骤变。自襄阳之战后,元军在江南大肆搜捕义士,她绝不能连累阮郁。正要开口催促他快走,阮郁却突然扯下腰间玉佩,狠狠砸向桥栏。翠玉碎裂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的雨燕。
这是阮家最后的信物。他将碎玉塞进苏小小掌心,从今日起,我不再是阮家公子,只是个能为你挡箭的死士。话音未落,他突然踉跄着栽倒,额头重重磕在石板上。
苏小小慌忙扶住他滚烫的身躯,摸到他后背溃烂的伤口。雨水混着血水顺着桥沿流下,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河。她突然想起襄阳城破那日,张顺也是这样浑身浴血,却仍死死攥着染血的密令。
醒醒!她摇晃着阮郁,油纸伞骨在重压下咔嚓折断。雨劈头盖脸浇下来,打湿了阮郁怀中露出的半截信笺——竟是她三年前写给阮郁的家书,边角被反复摩挲得发毛。
马蹄声越来越近,苏小小咬牙背起阮郁。他比想象中更轻,仿佛一具空壳。怀中的碎玉硌得她生疼,手中残扇却突然被风吹开,扇面翻转间,她看见背面不知何时添了新字:纵使山河尽碎,不负红颜一诺。
断桥下的湖水翻涌,倒映着两个狼狈的身影。苏小小望着远处逼近的火把,将阮郁的手按在自己腰间软剑上。当年那个白马银鞍的少年,如今满身疮痍地归来,而她知道,这场乱世里,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各位读者,重伤的阮郁能否逃过元军搜捕?苏小小又会如何安置这个家破人亡的昔日恋人?那封被珍藏三年的家书,还藏着多少未说出口的深情?点击收藏,下一章带你揭开这对乱世鸳鸯的命运纠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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