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
梁氏欠身行礼。
沉砚弗应了一声，又问道：“小姐知错了吗？”
还未待梁氏回答，柴房里就传来沉禾玉的咒骂。
“老妖怪，想让我认错，做你的春秋大梦！”
闻言，沉砚弗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他吩咐守在门口的小厮，“把门打开。”
随着“吱嘎”一声，饿得脸色发青的沉禾玉看见来人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
梁氏见她虚弱地躺在地上，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心疼得不得了，连忙小跑过去扶起她。
见状，沉砚弗重重冷哼一声。
小丫头片子，还斗得过他？也就嘴上能逞逞强，现在还不是弱得一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想跟他斗，她还嫩了点。
在这沉府，她是生是死还不是由他说了算。
不过，沉砚弗倒也真不敢弄死沉禾玉。
一是在这大辽，谋杀亲子被人发现是要被处以绞刑，二是那毒妇临死前给他下了绝嗣药，沉禾玉作为他此生唯一的子嗣，他也不能杀。
想到这，沉砚弗看着眼前沉禾玉那张酷似郑怀岚的脸，心里不由得生出一股烦躁之意。
但顾及对方天生体弱的身子骨，他还是打算给对方一个台阶下。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认不认错？”
可回答他的却是沉禾玉一声轻蔑的嗤笑。
沉砚弗气得目眦欲裂。
这不识好歹的死丫头！
梁氏见他生气，连忙劝沉禾玉：“小姐，你这是何苦，你就给老爷认个错好不好？再这样下去，你的身子会撑不住的。”
沉禾玉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好啊，那我就看在乳娘的面子上，向他认个错。”
梁氏欣慰，小心翼翼地扶着沉禾玉站起来。
沉禾玉迈着虚浮的脚步缓慢地走到沉砚弗面前。
沉砚弗以为她要认错，下意识缓和了脸色，可迎来的却是沉禾玉眼神不屑地朝他脸上啐了一口。
“呸！老妖怪，你还真敢想让我给你道歉，简直做梦！”
等来日她和姨母联系上，定要请人做法将这不知从何处来的孤魂野鬼从她父亲身上驱逐出去。
到时候，她还要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沉砚弗用手抹了抹脸上的唾沫，眼神发狠。
“你找死！”
见他扬起巴掌，梁氏心中一惊，赶忙抱紧怀中的沉禾玉，闭上眼侧身背对着沉砚弗。
这时，一小厮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家主，宫里来人传旨了！”
听见这句话，沉砚弗只好收起手，对着沉禾玉咬牙切齿道：“算你走运。”
说罢，他便拂袖离去。
一刻钟后。
沉府正厅。
在送走绾秋后，沉禾玉盯着手里这道封她为公主伴读的懿旨，心中不禁感到困惑。
皇后娘娘怎么就选了她当公主的伴读？
她虽然在外有着‘神童’的称号，可大辽人才济济，放眼整个京城，能找出比她还聪明厉害的孩童都不下十余个。
更何况这两年她还被这老妖怪关在家中不得外出，在这京城里，她的名声早已不如当年那般响亮。
思及此，沉禾玉侧过脸看了一眼身旁的沉砚弗，见他蹙着眉，似乎心里对她成为公主伴读的事也是一头雾水。
沉禾玉勾了勾嘴角，握紧手中的懿旨，心中忽然有了底气。
她对着梁氏大声说道：“乳娘，让人传膳。”
说罢，她还朝沉砚弗投去一个轻蔑的眼神。
沉砚弗气得不得了，却又拿她没办法。
谁叫这丫头运道好，偏生入了皇后的眼，成了公主的伴读。
这下子，本就对他心有不服的沉禾玉更是有了底气与他对抗。
回房后。
沉禾玉先是大快朵颐了一番，填饱饿了两日的肚子，再是喝下那碗梁氏特意给她熬的补药。
自打两年前母亲去世，这个老妖怪越发肆无忌惮，动不动就把她关进柴房，饿上她个一日两日，这使得她本就比平常人差的身子骨更是虚弱得不得了。
虽还没有到达走几步路都要喘气的地步，但沉禾玉还是不喜欢自己这副孱弱的身躯。
不过她现在成了公主的伴读，那老妖怪可没办法同以前一样把她关在家中。
她有的是时间慢慢将养这副身子。
想到这，沉禾玉皱着眉头将补药一饮而尽。
梁氏盯着她喝完药后，连忙接过药碗，并递给她蜜饯。
沉禾玉吃着蜜饯，嘴里的苦涩渐渐淡去。
“乳娘，那位福康公主的秉性如何？”
沉禾玉并不太了解这位福康公主的为人，只知道对方备受皇上和皇后的宠爱。
梁氏想起昨日从其他下人那里听见的消息，笑了笑：“听闻这位福康公主心地仁厚，是位极具善心的活菩萨。
昨日有个宫女犯了事被逐出宫，她还拖着被打过板子的身子跪在宫门外叩谢公主的救命之恩，还说此后日日都要为公主诵经祈福。”
说到这，梁氏心想她家小姐碰上这样一位菩萨心肠的公主，将来的日子定是要好过了。
活菩萨？
沉禾玉垂下眸，敛去眸中意味不明的神情。
那这位小菩萨也会救她于水火吗？
会助她摆脱掉那个老妖怪的掌控吗？
倏然，一个疯狂的想法涌上她的心头。
沉禾玉起身走到书案前，拿起桌上的一把戒尺递给梁氏。
梁氏接过戒尺，一脸困惑：“小姐，你这是要做什么？”
沉禾玉并未回答她，只是背过身去，褪下衣裳，露出骨瘦嶙峋的上半身。
见此一幕，梁氏眼眶泛红，她的小姐愈发消瘦了。
要是夫人看见，指不定得心疼成什么样。
这时，沉禾玉转过头，冲她吩咐道：“用戒尺打我。”
梁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这是疯了吗？
但下一刻，她就明白了沉禾玉的用意。
可看着眼前沉禾玉这副羸弱的身子，梁氏始终不敢下手。
见她迟迟未动，沉禾玉厉声喊出她的名字：“梁明，我命令你，给我打！”
梁明闭了闭眼，狠下心，扬起手中的戒尺朝沉禾玉白皙的脊背上重重打去。
沉禾玉咬紧牙关，闷哼一声，眼神却愈发坚定。
打得越狠越好。
如此。
那位小菩萨才能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