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杰盘膝坐在蒲团。
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体内的灵力运转，宛如一头不堪重负的老牛在泥泞中拖车，每一步都沉重滞涩。
这点微末修为，想要恢复到昔日无相魔君的百分之一，简直是猴年马月遥不可及。
他不满地轻声嘀咕一句。
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窗棂。
正巧一群修士御剑划过青空，姿态倒是颇为潇洒。
可惜，千篇一律，毫无半分新意可言。
刹那间，一道念头像电光石火，倏地一下划过他的脑海。
如果，御剑飞行这件事，能被自己搞出点惊天动地的新花样。
又能顺便收集那些美味的负面情绪……
他猛地一拍大腿。
脸上瞬间兴奋起来，嘴角更是咧开一个充满恶劣趣味的笑容。
“就叫《御剑飞行必须唱歌诀》！”
他低声自语，语气中满是得意。
“修炼此功者，御剑之时，必须放声高歌自编或者指定的跑调情歌。”
“歌声越是‘如泣如诉’，越是‘惊天动地’，其形成的音波反重力场便会越发强劲，飞行速度直接飙升三倍不止！”
“而且，围观者因此产生的情绪波动越是尴尬，越是羞耻，提供的能量也就越发磅礴！”
林杰紧紧握了握拳。
已经看见了无数亮闪闪的灵石，夹杂着浓郁的情绪之力，正排着队向他热情招手。
识海之中，白小卷，书页无声地翻了个夸张的白眼。
细密的书页摩擦，发出了哗啦哗啦的轻响，充满了鄙夷。
“你这是打算把整个修真界，都改造成你的私人KTV豪华包厢吗？”
她的声音，冰冷又清脆，每一个字都透露出浓浓的嫌弃。
“还是说，你又研发出了一种全新的，能让人生不如死的社死方式，准备大规模推广？”
林杰对于白小卷的吐槽，却是嘿嘿一笑。
他丝毫不受其影响，反而愈发斗志昂扬。
“此乃划时代的伟大行为艺术，你不懂其中的精髓。”
他施施然从蒲团上站起身。
随意掸了掸，那件布满了补丁的标志性道袍。
他的眼中闪烁着，一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搞事精神。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多说无益。”
“就拿城里最热闹的那条通天大道开刀，让他们好好感受一下艺术的熏陶！”
说干就干，林杰深吸一口气。
姿态倒是摆得有模有样，异常潇洒地踏上了他那柄看起来随时可能散架的破烂飞剑。
飞剑晃晃悠悠，悬停在了通天大道的正上空。
他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喉咙，煞有介事地酝酿了一下即将喷薄而出的情感。
下一刻，石破天惊，堪称噪音污染级别的歌声，如同平地惊雷般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
“你——是——我——天——边——最——美——的——云——彩——”
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从胸腔中嘶吼出来。
每一个音调，都精准无误地跑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与原曲毫无关联。
那歌声，尖锐处如同垂死的公鸭在引颈悲鸣。
粗犷处又好似经验丰富的屠夫在奋力杀猪。
字里行间，充满了令人头皮发麻，脚趾抠地的魔性穿透力。
这惊悚的歌声一出。
下方原本熙熙攘攘，繁华喧闹的街道，瞬间诡异地安静了一刹那。
所有行色匆匆的路人，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此刻都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
齐刷刷地停下了脚步，动作僵硬地抬起头，望向天空中的噪音源头。
一张张原本各异的面孔上。
表情从最初的茫然与错愕，迅速转变为一种想要发笑却又必须强行憋住的扭曲与痛苦。
有人嘴角疯狂抽搐，频率快得像是中了风。
有人双肩剧烈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瘫倒在地。
更多的人，则是拼命用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一个不小心，那惊天动地的爆笑声就会冲破束缚，喷薄而出。
一个约莫三四岁，正被母亲牵着小手，含着糖葫芦的孩童。
小脸先是一白，随即“哇”的一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天籁之音”吓得嚎啕大哭起来，鼻涕眼泪糊了一脸。
街道另一边，一位衣着光鲜的年轻修士，本正驾驭着一柄华丽的飞剑，低空掠过，与身旁的女伴眉目传情，谈笑风生。
冷不防被这穿云裂石的魔音灌入耳中，他只觉脑袋“嗡”的一声。
手中掐着的法诀顿时一乱，脚下的飞剑立时如同喝醉了酒的醉汉，在空中疯狂地左右摇摆，画起了龙。
他惊呼一声，手忙脚乱地试图稳住身形。
好悬没一头栽进旁边那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铺蒸笼里。
当他终于面无人色地稳住飞剑后，看向天空中的林杰时，那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惊恐与后怕。
林杰对此却恍若未闻。
他闭上了双眼，表情无比“陶醉”地继续“演绎”着他的旷世名曲。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似乎都在随着那跑调的旋律而“深情”颤动。
与此同时，一股股浓郁至极，几乎快要凝为实质的“尴尬”、“羞耻”、“匪夷所思”、“三观尽毁”的负面情绪。
如同受到了无形吸力牵引的实质化雾气一般。
从下方每一个人的头顶升腾而起，争先恐后地朝着林杰所在的位置汹涌汇聚，最终没入他的体内。
他丹田深处，那枚沉寂的邪功种子，在此刻微微一颤。
一丝虽然微弱，却异常精纯的修为之力，如同涓涓细流般缓缓滋生，融入他的四肢百骸。
爽！
这种突飞猛进的感觉，比他辛辛苦苦打坐吐纳，吸收天地灵气，可要快上太多了！
也比单纯依靠那些倒霉蛋修炼者突破时，反馈回来的那丁点修为，要直接得多！
短暂的死寂过后。
下方人群中，压抑许久的议论声和控制不住的窃笑声，终于如同决堤的潮水般汹涌爆发。
“我的老天爷啊，这是哪位神通广大的道友，在渡传说中的‘音波销魂蚀骨劫’？看这架势，场面也太惨烈了吧！”
一位老修士抚着胡须，满脸震撼。
“我看，八成是哪个隐世大能座下，素有疯名的疯癫弟子，又偷偷跑出来祸害人间了！快，大家伙儿离远点，千万莫要沾染上那种稀奇古怪的疯病！”
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紧张地拉着自己的孩子后退。
“咳，你们先别急着下定论。虽然这位道友的歌声……嗯，确实是惊世骇俗，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但是你们仔细看，他飞得是真他娘的快啊！你们瞧瞧那速度，简直比我家长老那头日行三千里的追风鹰还要快上一筹！”
一个眼尖的修士指着天空，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羡慕。
旁边一位挑着担子，沿街叫卖糖葫芦的老汉，使劲晃了晃被震得有些发懵的脑袋，摇头晃脑地感慨道：
“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呕！”
话未说完，他便捂着胸口干呕起来。
林杰却丝毫不在意下方混乱的评论。
他顶着那无数道混杂着惊悚、同情、敬佩与不可理喻的目光。
硬是把一首激情澎湃的《最炫民族风》，从第一个字到最后一个字，每一个音都跑出了风格，跑出了水平。
还意犹未尽地绕着主城，飞了足足三圈，将他那“深情”的演绎，传递到了城池的每一个角落。
当最后一个震耳欲聋，堪称噪音污染的跑调音符，终于从他口中落下，消散在空气中时。
下方先是陷入了一片诡异到极致的死寂。
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紧接着，是如同山崩，如同海啸，如同火山爆发般的爆笑声。
那笑声汇聚在一起，惊天动地，几乎要将天上的云层都给生生掀翻过去。
林杰在一片人仰马翻的混乱景象中。
嘴角悄然勾起一抹“计划通”的得意笑容。
趁着众人还沉浸在“余音绕梁”的震撼之中，他脚底悄然抹油，化作一道流光，飞速溜之大吉。
“嘿嘿，看来这《御剑飞行必须唱歌诀》，果然大有可为啊！”
他在心中美滋滋地暗道。
这种收集情绪，转化修为的速度，比起之前单纯依靠那些邪功修炼者突破时，反馈回来的那可怜的百分之一修为。
效率简直高了不知道多少倍。
“不行，必须想办法将此等神功规模化，推广开来！”
“争取早日实现让整个修真界的修士，都为我高歌，为我贡献情绪的宏伟目标！”
他的识海中，白小卷那本古书的书页，再次无奈地抖了抖。
它用一种只有林杰能听到的，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语气，默默吐槽道：
“天道系统若是知道，它辛辛苦苦制定的修真界规则，竟然能衍生出如此毁天灭地，伤风败俗的奇葩功法，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当场蓝屏，直接选择格式化整个世界。”
不过，她也带着一丝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