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透诊疗室的窗棂时,陆瑾终于松开环着林悦的手臂,却仍握着她的手,像握着一件易碎的珍宝。
他的白大褂袖口被泪水洇湿,那是林悦方才崩溃时留下的痕迹,此刻在夕阳下泛着温柔的光。
“我的童年......”他的声音低沉,指尖摩挲着她腕间的情侣手链,“其实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幸福。”
林悦抬头,看见他眉间的褶皱,想起初见时他总是蹙着眉的模样,忽然明白,那些她以为的“成熟稳重”,或许藏着不为人知的孤独。
“父母忙着拓展家族产业,我从小由保姆带大。”他望着窗外的樱花树,眼神却飘向更远的地方,“十二岁那年,父亲第一次带我去珠宝工坊,他说‘陆家人要学会控制情绪’,那天我打碎了一枚价值百万的翡翠镯,却连句‘对不起’都没敢说。”
林悦的指尖轻轻扣住他的,感受到他手掌的温度。
她想起陆家老宅里那张全家福,少年陆瑾的笑容里带着不合年龄的拘谨,原来那些看似光鲜的背后,是无人倾听的童年。
“十六岁时,我得了严重的焦虑症。”他卷起衬衫袖口,露出腕间淡粉色的旧疤,“有次在课堂上突然喘不过气,我用圆规划破手腕,鲜血滴在微积分试卷上,才终于换来父母的一句关心。”
疤痕呈不规则形状,像道蜿蜒的闪电。
林悦轻轻抚过,触感比周围的皮肤更柔软,那是时间愈合的痕迹。
她想起他总在深夜处理工作,想起他偶尔在噩梦中呓语,忽然明白,那个永远冷静的陆瑾,也曾在黑暗中独自挣扎。
“父亲说‘陆家继承人不能有弱点’,”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嘲,“所以我学会了把所有情绪锁起来,直到遇见你。”他转头看她,眼中倒映着她的影子,“你在图书馆为流浪猫包扎时,我忽然觉得,原来有人可以这样温柔地对待世界。”
记忆突然闪回。林悦想起那只断腿的三花流浪猫,想起她用校徽别针临时做的夹板,想起抬头时撞见陆瑾匆匆移开的目光——原来早在她注意到他之前,他就已经在偷偷汲取她的温暖。
“每次想封闭自己时,我就会想起你。”他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掌心按在自己胸口。
“这里,因为你才有了温度。你在社团义卖会上说‘哪怕只能帮到一个人,也是值得的’,你在暴雨中为老人撑伞,你在图书馆给每个流浪猫都起了名字......”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你让我知道,原来不做‘完美的陆瑾’,也可以被人喜欢。”
林悦的眼泪再次落下,这次是因为心疼。
她想起他每次送她礼物时的紧张,想起他在樱花树下告白时的颤抖,原来这个被所有人仰望的陆少,内心藏着如此柔软的角落。
“这个伤疤......”她再次抚过他的手腕,“现在还会疼吗?”
“不会了。”他轻声说,“因为你教会我,伤疤不是耻辱,是活着的证据。”他忽然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枚樱花形状的创口贴,贴在疤痕上,“就像你脚踝的伤,现在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印记。”
窗外的樱花树被夕阳染成金红色,花瓣落在诊疗室的窗台上,像撒了把碎钻。
林悦望着他,忽然想起他日记本里的诗:“你是我在黑暗中摸到的光,是我不敢熄灭的烛火。”
“以后别再一个人承担了,”她轻声说,将他的手放进自己口袋,“我们说好的,一起面对。”
陆瑾点头,从抽屉里取出个铁皮盒,里面装满了各种颜色的创口贴——樱花、雪松、甚至还有小猫图案的。
他拿起枚印着“加油”字样的创口贴,贴在她方才掐出红痕的掌心:“这是我学的,每次想你时就贴一枚,现在......”他抬头看她,“可以换成你的拥抱了。”
林悦笑起来,眼泪却落在创口贴上。
她忽然明白,为什么他总能在她需要时拿出创可贴,为什么他的办公室永远备着暖宝宝,原来那些细微的温柔,都是他用孤独岁月里攒下的温暖,精心织就的守护网。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她轻声承诺,“就像你陪着我一样。”
陆瑾将她拥入怀里,闻着她发间的樱花香,忽然觉得胸口的压抑感消失了——那个被“陆家继承人”身份困住的少年,终于在她的拥抱中,找到了真正的自己。
“知道吗?”他轻声说,“你第一次对我笑时,我在图书馆顶楼坐了整夜,写了二十页的心理建设,才敢在第二天跟你说‘早’。”
林悦想象着少年陆瑾坐在星空下,一笔一划练习如何打招呼的模样,心中满是酸涩与甜蜜。
她抬头看他,发现他耳尖泛红,像极了当年那个青涩的学长。
“以后不用再练习了,”她踮脚吻了吻他的嘴角,“我会用余生,回应你的每一次心动。”
诊疗室的灯忽然亮起,护士敲门提醒换药时间。
陆瑾替林悦整理好衣襟,手指划过她锁骨处的樱花项链,忽然想起芯片里的秘密——那是父亲留给林悦的遗产,是二十年前火灾的关键证据,也是他用来保护她的铠甲。
但此刻,他决定暂时放下那些阴谋与真相。
因为怀里的女孩,正在用她的温柔,治愈他所有的伤痕,而他,终于懂得,比起“完美的复仇”,眼前的温暖才是最珍贵的宝藏。
“走吧,”他轻声说,“带你去吃你最爱的鳗鱼饭,然后回家,一起给流浪猫们视频。”
林悦点头,任由他牵着自己的手走出诊疗室。
走廊的灯光里,他们的影子交叠在一起,像两枚终于拼合的拼图。而在不远处的楼梯口,王瑶戴着鸭舌帽转身离开,手机屏幕上是刚收到的消息:“陆瑾腕间伤疤的秘密已查清,可大做文章。”
但此刻的林悦,早已不再惧怕黑暗。
她望着陆瑾的侧脸,知道无论前方有多少风雨,他们都会一起面对——用彼此的光,照亮对方的世界,让伤痕成为爱的勋章,让孤独成为过往的序章。
毕竟,他们是彼此的治愈者,是黑暗中相互依存的星光,是注定要一起走向黎明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