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散,龙虎山演武场前院已经站满了弟子。
石台正中,张之维手中拂尘轻甩,扫开灰尘,在台边坐下。
他前方,十几名弟子排成两列,正在做金光咒引气训练。
“张师叔,弟子李明德,请求指点。”
声音清亮,出列的李明德看上去二十岁上下,面色凝重。
张之维点头。
“照你平时练的做。”
李明德结印,念咒,体内炁流涌动,掌心逐渐浮现一道金光。
金光咒,是龙虎山入门必修术,正常情况维持一息即可。
但李明德的咒一旦成型,掌中光芒不但不散,反而逐渐扩大,边缘浮现出一道环状雷光。
台下响起几声轻呼。
“雷圈?”
“我练三年都没碰出来这玩意儿。”
“不是吧,他以前都中下水平,今天开窍了?”
金光纹路逐渐稳固,像是从液态变成了固态。
张之维眉头挑了一下。
他没说话,只起身走近,伸手轻点李明德手腕。
“炁法归一,别让它太躁。”
李明德一听,深吸一口气,强行收气。
金光缓缓回缩,炁流稳住,雷圈也消散无痕。
他一口气吐出,身上全是汗。
张之维拍了拍他肩膀。
“有点意思,继续练。”
弟子们议论声更大了。
台下另一头,陆朝阳站在石柱旁,手中捏着一张术符,脸色不太自然。
他侧头,看向旁边一名内门弟子。
“刚才他练咒前,张师叔说了什么?”
“就一句,让他‘收敛炁流、内守其心’。”
“这是我们金光术本法口诀里的?”
“不是……至少我没听过。”
陆朝阳点头,眼神闪了下。
他收起术符,离开了演武场。
午后,内院静室。
陆朝阳摊开龙虎山道术卷宗,翻到“金光咒”相关章节。
整段修炼框架清晰,没有“雷圈”一说。
他取出记录本,将早上张之维讲的三句话抄在纸上。
反复默念五遍。
又自行演练。
五次失败,气息紊乱,手心发麻。
他站起,走到书架,开始翻找龙虎山历史记载。
他口中念道:
“张之维,龙虎山第六十五代天师,三十年前闭关,十八年前入讲经台,近十年不出山。”
“讲过的内容不出四法,金光、辟邪、炼气、养神。”
他翻到最底下那层卷轴,拉出一卷略旧的名册。
名册上,“张之维”那一栏,被贴了一张黄符。
上书:闭脉期,不可查。
陆朝阳皱眉,拿起黄符看了几眼,没动手撕。
另一边,后山小径。
冯宝宝正在山后修炼“感炁术”。
她左手贴地,右手握符,识海中感知蔓延如水波。
她在找一个昨日残留的邪炁痕迹。
炁线一旦接触地脉,开始浮动。
本是细细波纹,却突然在某一点“卡顿”。
那感觉像是炁流在转,但周围空间没跟上——就像整个时间突然慢了一瞬。
她睁开眼,眉头微皱。
站起,绕场走了一圈,又试了一遍。
同样的位置,又是“时间卡顿”。
她没有继续,而是取出一张哪都通内部通信符。
“发送加密简报:龙虎山后山发现疑似时间术理错位反应,待查源头。”
“附注:疑似与张之维术式结构有关。”
傍晚时分,龙虎山主殿。
掌门端坐案前,丘玄靖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术图卷轴。
“掌门,刚才在演武场,有弟子练咒出现金雷共鸣。”
“我亲自看了,不是走火,是术式结构异常。”
掌门皱眉:“哪个弟子?”
“李明德。”
“金光咒?”
“是。”
掌门放下茶盏:“张之维点拨的?”
丘玄靖点头:“他在现场。”
“这不是巧合。”
掌门叹了口气:“他讲的道,和我们讲的,可能真不是一回事。”
……
张之维独坐在讲经堂后的小茶屋外檐下。
檐下落着几片树叶,黄绿交杂,被风一吹,打着旋飘进院中。
拂尘倚在他椅背上,随风轻摆,拂丝偶尔扫过石台边角,带出几道细不可察的气纹。
茶桌上,一盏热茶冒着轻雾,他两指拈着杯沿,一口一口慢慢饮。
院门“咯吱”一声被推开,牛若山提着茶壶冲了进来,裤脚沾着晨露,脸上还带着没掩住的兴奋。
“师叔!出大事了!”
张之维眼皮都没抬,淡声问:“谁又炸了?”
“不是炸,是火!”
牛若山把壶往桌上一放,压低声音道:
“你今天早上不是点拨了李明德的金光咒吗?他那个雷圈,现在火遍龙虎山了!”
“外门榜、内门榜、雷术论坛,全给顶上去了!”
“雷堂那边都注意到了!”
张之维抬手捏了捏太阳穴,茶杯放回托盘。
“榜单能当饭吃吗?”
牛若山一愣:“啊?”
“啊什么。”
张之维摇头,从椅子上站起身,顺手提起拂尘往肩上一搭。
他一步步走向院中的台阶,脚下不紧不慢,像是去晒太阳。
牛若山在后头跟着,张着嘴还想说什么,但看着张之维背影,忍住了。
院外,天边云层聚起。
一道远雷响起,从东侧山脊那边传来,滚过山腰,又被回音顶了回来,震得石板微微一颤。
张之维停在台阶边缘。
他抬头望向东方的天幕,眼神深了些,像是透过云看到更远的地方。
声音轻,却透得进牛若山耳里。
“金光咒能进雷环,这不是错。”
“只是这个世界,忘了最早它是怎么画出来的。”
牛若山没听懂,但不敢插嘴。
他低头摸了摸自己腰间的符袋,突然觉得手里那几张平时用来练手的咒符,好像没那么“对”了。
张之维站着没动,风吹动他肩上的道袍一角,发丝微乱,却未出声。
半晌,他转身回屋,只留一句话:
“再往后,还有更多人会问这事。”
“你啊,先别答,等他们自己想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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