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温悯微微俯身,探了一下他手的温度。
祝承看起来依旧很虚弱,但还是抓住了她的手指,继而又有些无力地滑下去,勾住了腕间红线。
看他这样,温悯索性握住了他的手指,继而才问道:“好点了?”
祝承点点头:“好多了……谢谢师尊。”
“师尊呢?”
温悯有些疑惑:“我怎么了?”
“之前师尊有给我渡灵气……还有傀儡术的事情……”祝承说着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温悯顺了顺他的背,温声道:“别急。”
“我没事。”
她叹了口气,又把祝承的手放回被子里盖好,祝承依旧勾着她的手指。
轻轻回握住他的指,温悯犹豫了片刻,才问道:“你遇到什么了?怎么会突然受伤呢?”
祝承紧抿着唇,略微垂下眼。
掌心的指往后缩了缩,温悯注意到他的小动作,又反将他的手抓紧了。
温悯心里升起一丝异样,皱起眉道:“不敢说?”
“有我撑腰,你怕什么,”温悯语气认真,继而又软下来,替他理了一下额前杂乱的发丝,“万事有我呢。”
祝承沉默了半晌,才说:“是付鳞。”
温悯手指顿住。
且不说为什么付鳞会记仇到现在……
他们恰好并不在霁云宗内,按道理说,这时间不应该这么巧,付鳞又是怎么找到祝承的……
这未免有些太凑巧了。
“对不起师尊……”祝承垂下眼,“我也没有带溯影珠,也没能从他身上拿到什么证据……”
温悯顺手替他将那丝头发绾到耳后,才淡淡摇摇头:“没关系。”
“他说什么了?”
祝承摇头:“什么也没说。”
温悯轻轻吐出一口气:“我会去找他的。”
祝承沉默了一下,才说道:“不用替我要说法……”
“师尊陪陪我就好。”
他说出这一句,似乎才觉出来一些不妥,小心翼翼地又补上一句:“行吗?”
温悯与他对视片刻,缓缓点头。
祝承弯起眼,这才往后靠住枕头。
沧溟阁的这间屋子背光,连一丝风也泄不进来,视线之内,都是一片昏暗。
怕他太无聊,温悯随手扒了颗糖喂给他。
油纸在手指翻飞,没过多时,变成一只小小的鸟,落在被子上。
祝承笑着伸手去碰了碰那只小鸟。
小鸟点点头,像是在吻他的指尖。
“对了,师尊……”祝承的手指停顿一瞬,抿了抿唇,声音有些沮丧,“上次你送我那只鸟坏了。”
温悯看他一眼,面色平静:“我知道。”
“上次……看见了。”
祝承垂头:“对不起,师尊。”
“没事,等你好了,有时间重新给你做一只就是。”温悯安慰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祝承眼睛亮了一下:“谢谢师尊。”
“不过师尊,”祝承按了按那只小鸟的头,问道,“师尊又是怎么找到我的?”
温悯蜷了蜷手指。
片刻后,才面色平静道:“四处找,总能找到。”
祝承也没再多问,温悯看看窗外,丛丛郁竹盖住了房子,看不太清外面的天色。
但应该不早了。
“我去拿些吃的,你好好待着不要乱动。”温悯见他要张口,又堵住他接下来的话,“要吃点东西的。”
祝承只好闭上嘴,乖巧点点头。
霁云宗上下级分层算不上严重,几个阁主和弟子们都是坐在一起。
才刚迈进大殿,远远便看见谢枫冲她招手。
温悯冲他点点头,转身扎进人堆里。
随手拿了些粥类的吃食,正打算回头,柳吹枝从旁边凑过来:“你给你那小徒弟送饭呢?”
温悯没回答,柳吹枝自顾自继续道:“不是我说,他这些都是外伤,没伤到五脏六腑的,随便静养几天就差不多了。”
“你没必要一直守着他的,再说了,送饭什么的,叫个弟子送过去就行了。”
“你不留下来一起吃饭吗?今天有他们沧溟阁新研发的药糕……”
温悯停下在人群里穿梭的脚步,回过头:“哪有药糕?”
“……你就听进去这句了吗?”柳吹枝一脸无语。
温悯平静点头。
“……在我这,还好给你多留了些,”柳吹枝说着,又有些疑惑,“不过我记得你不是不爱吃甜食么?怎么突然对药糕感兴趣了?”
其实是想到先前祝承好像挺喜欢的。
但温悯自然没说出来,只是淡淡道:“想试试。”
柳吹枝点点头,又说:“前几天听谢枫说,你把明月间的那人抢过来了?”
温悯脚步一顿,沉默片刻,才点点头。
柳吹枝一拍他的肩:“抢得好啊!”
“下次把续音苑那个姑娘也抢来霁云宗呗?”
温悯无言地看了他一眼。
柳吹枝举起手,一脸无辜地退了两步:“啊行我不说了。”
眼见着温悯要往外走,柳吹枝站在原地,又喊了一声:“真不留下吃饭?”
温悯背对着他挥了挥手。
或许是因为柳吹枝这一嗓子,许多原本没有注意到温悯的弟子都看了过来。
温悯视线渡影阁围成一圈的弟子对视一瞬,在他们迎上来之前压了压手掌示意他们坐回去,目光扫视一圈,却发现雁舟衡似乎不在其中。
她又看了看大殿四周,才在最角落的地方看见一点红色身影。
雁舟衡一个人坐在大殿最外围,与其他渡影阁弟子隔远了许多,透过开着的门扑进的一点晚霞被木桌隔绝,他掩在阴影中,与四周的热闹格格不入。
对方也恰好在此时抬头,两人目光相接一瞬。
雁舟衡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低下头去。
温悯犹豫了片刻,还是上前一步,轻声问:“怎么不和他们坐在一起?”
雁舟衡手顿了顿,依旧没抬头,不咸不淡地回复道:“合不来。”
说完这句,他沉默了片刻,又再度抬起眼:“不去看着祝承了?怎么有空关心我?”
温悯皱起眉,继续问道:“为什么合不来?”
雁舟衡语气有些不耐烦:“合不来就是合不来,太吵了。”
他说着,又直直地看向温悯,冷笑一声:“我喜欢热脸贴冷屁股。”
……不知道又戳中他哪根筋了。
温悯叹了口气,不欲再与他说话,往前走了两步。
雁舟衡收回目光,手指发紧。
一个油纸包倏然落在面前的桌子上,雁舟衡愣怔时,温悯淡淡的声音落在身后:“沧溟阁新出的药糕,坐这么远,他们抢了都没处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