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尖轻颤,骨殖裂开露出中空的髓腔,“有人在养尸煞。“
子时的梆子声未落,灵堂的白幡无风自动。林雕翘腿躺在柏木棺上啃梨,汁水滴在寿衣洇出暗红痕迹。“林、林师傅...“李老爷缩在太师椅里发抖,“这梨...“
“贡品沾了尸气,甜得很。“梨核准确投入三丈外的铜盆,惊起簇幽蓝鬼火。棺材突然传来指甲挠木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九叔甩出墨斗线缠住棺盖:“道友,要起煞了。“
“早着呢。“林雕翻身压住震颤的棺材,“老太爷得先化僵,再吸够血亲阳气...“话音未落,棺盖轰然炸裂,青黑利爪直取李老爷咽喉。
阿强抄起供桌烛台猛砸,却被尸臂震得虎口发麻。林雕并指抹过糯米碗,沾着鸡喉血在棺椁画敕令:“乾坤借法!“血咒亮起的刹那,僵尸天灵盖冒出青烟,竟发出老妪的尖啸。
“哟,还是夫妻合葬棺?“林雕扯开寿衣,露出底下绛色诰命服,“李老夫人等不及共赴黄泉了?“
九叔的铜钱剑穿透僵尸后心,剑身却结满冰霜。林雕甩出墨斗线缠住尸颈:“阿强,裤腰带!“
“啥?“青年手忙脚乱解裤带,“这、这不好吧...“
浸过童子尿的布条缠上尸身的刹那,窗外传来更夫惨叫。林雕探头望去,月光下十几个镇民正歪扭走来,脖颈皆带青黑指痕。
义庄门板被撞得砰砰响,阿德隔着门缝尖叫:“林哥!王屠户拿杀猪刀追自己媳妇呢!“
九叔扯开中衣,三道青紫抓痕正渗黑血。林雕却揪住阿强后领:“让你偷吃供品!“糯米糕从青年怀里滚出,沾满后颈的尸泥。
聂小翠广袖卷起阴风,吹落阿强衣领:“尸斑入脉,再晚半刻就变同类了。“林雕咬破指尖按在他喉结:“九叔,劳驾把公鸡宰了。“
鸡血泼在青砖地上竟凝成箭头,直指镇外乱葬岗。阿强抱着黑驴蹄子哆嗦:“那地界埋着抗战时的...“
“知道。“林雕踹飞脚边东洋钢盔,“石井部队的腌臜玩意。“
乱葬岗磷火飘过第七座野坟时,洛阳铲撞上硬物。阿德扒开浮土,露出“防疫给水部“的日文石碑。九叔铜钱剑突然脱手,钉在裂开的棺椁上——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国军尸体,正缓缓睁开灰白瞳孔。
青铜棺椁破土而出的刹那,三十六个玻璃培养舱同时炸裂。林雕侧头躲过飞溅的尸液:“阿强,接客!“
青年手忙脚乱撒糯米,却被穿将校呢的僵尸追得满场跑。聂小翠魔焰焚毁尸群,却发现每簇火苗都化作东洋文字。林雕扯开将校服的徽记:“昭和十七年...褚玉璞这老鳖犊子!“
地底传来闷吼,鎏金棺盖轰然炸裂。
九叔的桃木剑停在半空。
棺中干尸的道袍上,赫然绣着茅山掌教符印。
义庄后院的糯米缸见了底,九叔握着桃木剑的手微微发颤。阿德捧着半碗发黑的鸡血,裤腿上还沾着王屠户的唾沫星子:“师父,刘裁缝家的闺女也开始说胡话了...“
“戌时三刻,阴气最盛。“九叔蘸着鸡血在阿强后颈画符,青年龇牙咧嘴地嚎:“轻点!俺这脖子又不是猪皮!“
林雕斜倚着棺材板嗑瓜子,突然甩出颗瓜子击穿窗纸。窗外偷窥的镇民应声倒地,怀里滚出个扎满银针的布偶:“王神婆的厌胜术?李家迁坟连跳大神的都招来了。“
聂小翠的广袖卷过布偶,银针突然倒飞钉在房梁。阿强盯着扭曲蠕动的布偶,牙齿直打颤:“这、这玩意在流血泪!“
“槐木雕的替身傀,泡过尸油。“林雕用鞋尖挑起布偶,红线缠着的生辰八字正巧是阿强的,“九叔,你徒弟挺招人稀罕啊。“
九叔的铜钱剑突然脱手,将布偶钉在门板上。剑穗无风自动,指向西北的乱葬岗。林雕吐出瓜子皮轻笑:“褚大帅的阴兵借道,可比这布偶戏好看。“
三更的梆子声穿透浓雾,林雕踹开李家祠堂的雕花门。供桌上的长明灯忽明忽暗,映得祖宗牌位上的金漆斑驳脱落。他指尖抹过香炉灰,在掌心画出个歪斜的太极:“出来吧,闻着尸臭味了。“
梁上突然坠下具穿寿衣的腐尸,十指赤甲泛着幽蓝。林雕旋身躲过扑咬,供桌上的糯米碗应声扣在尸首天灵盖:“李老太爷,您这新衣裳挺别致啊。“
腐尸喉间发出闷吼,寿衣前襟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东洋符咒。林雕扯断符纸缠手,黄符遇阴气竟燃起青火:“昭和十七年的往生符?褚玉璞给您老配了个东洋和尚?“
后窗猛地炸裂,穿袈裟的干尸跃入祠堂,手中锡杖砸碎青砖。林雕抄起祖宗牌位格挡,鎏金牌位突然迸发金光:“哟,李家祖上还出过镇妖将军?“
牌面“李靖“二字亮如烈阳,干尸袈裟瞬间自燃。聂小翠趁机甩出珠钗,钉穿腐尸后心:“师兄,这尸身...“
“借了哪吒他爹的威风。“林雕将牌位塞进腐尸嘴里,利齿咬碎木屑的刹那,整具尸首轰然崩解。
义庄西厢传来瓷碗碎裂声,阿强抱着夜壶缩在墙角:“师父!药罐子成精了!“
九叔的桃木剑挑开瓦罐,褐黄药渣里蜷缩着三只尸鳖。阿德举着烧火棍猛戳:“让你咬我裤裆!“
“尸鳖入药?“林雕踱进厢房,指尖夹起只挣扎的虫豸,“李家那个二姨太,最近是不是常送补汤?“
九叔猛然掀翻药柜,暗格里的瓷瓶滚出猩红液体。聂小翠广袖轻挥,血雾中浮现张美妇面孔:“借阴补阳的邪术,这婆娘在养颜。“
“难怪李老爷印堂发黑。“林雕踹开地砖,露出底下埋着的三十六具猫尸,“九阴聚财阵?您这义庄改行当阴铺了?“
阿强突然指着窗外怪叫,镇口老槐树上吊满中邪的镇民。他们的脚踝系着红绳,随风摇摆如提线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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