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向东,你是认真的?”
“你,你真能让建军和援朝也去到城里当工人?吃上定口粮?”
何长贵手上的烟都激动得掉落在了地上。
但是他却浑然不知,唰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眼睛瞪得像铜铃,胸腔剧烈起伏,仿佛要冲破衣襟桎梏。
苍老的脸庞涨得通红,颧骨处的肉都不受控制地在抽搐抖动,像被风吹得乱颤的枯叶。
连带着脖颈处暴起的青筋也跟着颤动。
整个人如同被通了电流般。
完全陷入情绪的狂潮里无法自拔。
何建军跟何援朝也是。
兄弟俩跟老父亲一样像是触电般站了起来。
他俩一手拿着烟,一手用力的抓着破旧的饭桌,眼神激动充满期待的看着何向东。
也就是老父亲开口了。
不然。
激动询问的就该是他们俩了。
“大伯,我当然是认真的啊,这种大事我敢信口开河吗?”
何向东从地上捡起烟,递到大伯何长贵手中,笑容淡然的说道。
看着激动的大伯和两个堂哥,他心里非常的感慨。
五十多年后的人们,根本不为工作而发愁。
只是工资多少的问题。
想要找工作?
哪里都找得到。
可这个年代不一样。
农村人想要去到城市工作?
单是一个户口问题,就卡住了无数人。
除非,
你有特殊技能,是特殊人才。
就像他这样。
或者,
你学习好,考上了中专、高中。
那也有机会去到城里。
可农村读书的都没几个,更别说学习好的了。
也别说什么城市户口。
就是平时想要去趟城里都得找大队开证明。
不然被人抓住后可是会当做盲流处理的。
“向东,那你说的这个想法是什么?只要你大伯我能做的,你只管吱声儿。”
见侄儿都那么淡定,何长贵自认好歹也是大队书记,所以他赶紧强行让自己也镇定了下来。
“大伯,这事儿啊还真得要你帮忙。”
何向东笑了笑,见大家都望着自己,他沉吟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大伯,这两年是不是特别干旱?”
“你说我要是让建军哥和援朝哥搞一个手动压手井出来,推广出去,是不是会造成很大的影响?”
“到时候,他俩弄个城市户口和工作名额,想必是很简单的事情吧?”
“对了,或许你们不知道压手井是什么。”
“mmmmm,压手井呢,简单来说就是一根管子插在地下,用手就能压出水来,非常的方便。”
听到这话,何建军和何援朝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激动了起来。
这几年是真干旱啊。
村东头倒是有口井,但那两口井现在都快干了,根本不够大家吃。
平日里,他们吃水都得去胡湾村那边挑水。
今天下午哥俩去胡湾村挑水的时候,还遇到弟妹何家丽了呢。
弟妹是真能干,比知青点的许多男知青干活还要厉害些。
何建军和何援朝知道现在干旱有多严重。
就说他们这木兰村吧,严重缺水下,种的稻谷许多都是瘪的,连鸡都不兴吃。
从报纸上兄弟俩知道。
并不只是他们木兰村缺水,整个江淮大平原都缺水,干旱得很。
若是真能搞个只要用手压就能压出水的压手井出来,解决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吃水问题,那是多大得功劳?
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力?
他们哥俩到时候搞个城市户口,弄个工作,还不是轻而易举简简单单?
兄弟俩很激动,很憧憬,倒是何长贵何书记这时却十分反常的冷静了下来。
“向东,你说手动压手井?”
“那玩意儿我以前去沪城的时候见过,听说是以前洋鬼子打的。”
“好家伙,整体钢锻,还要用水泥做支撑架,水管好像也用的是铜管。”
“那得值多少钱?”
“咱们就算想得出来制造方法,也造不出来啊,根本造不起,更别谈推广出去了。”
“买啥都要票,票从哪里来?”
“何况,现在咱们国家大搞建设正缺少钢铁和各种建筑材料,嗐……”
何长贵叹了叹气,脸上激动的神色此刻全然消失。
他还以为侄子是啥想法呢。
结果……
就这?
“大伯,你还去过沪城啊?”
何向东惊讶问道。
他属实有些惊讶,没想到大伯何长贵不仅知道压手井,还去过沪城。
“多稀奇。”
何长贵抽了一口烟,脸上露出缅怀和些许伤感的神色,语气却很自豪的说道:“不然,你以为我这大队书记怎么来的?”
懂了。
大伯当过兵。
那时候咋去的沪城,这还用说吗?
“大伯厉害。”
何向东比了个大拇指,然后笑着说道:“大伯,你说的那是老式压手井,我想的压手井不一样,构造要简单得多,成本也不贵,估摸着打一口井几块钱,最多十块钱吧,就能搞定。”
他想打造的是80型手动压手井,这玩意儿要八十年代初才会发明出来。
全面普及的时间,更是要到了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去了。
若是他提前搞出来,绝对是大功劳一件。
“真的?”
何长贵表情再次激动了起来。
若是最多十块钱就能打一口井,那谁打不起啊?
普及开来,也没有任何的难度。
那是多大的功绩?
大儿子已经结婚生了娃,小儿子目前也在跟知青点的一个丫头处对象。
侄儿是八*大员里最吃香的驾驶员,今天也找到了对象。
要是两个儿子也都进了城,当上工人吃上定口粮,那老何家的日子可真就出了头了。
说不定,到时候他这个大队书记都能往上蹭蹭呢。
“真的。”
何向东认真的点了点头,说道:“不过,大伯,我也就初步有这样一个想法,心头稍微有点眉目。虽说改良下压手井不难,但具体怎么弄我还得再研究研究。”
“行,那你大伯我,还有你建军哥援朝哥可就等着你研究明白了啊。”
何长贵呲着一口大黄牙,笑着拍了拍侄儿的肩膀。
“没问题。”
何向东点了点头,掷地有声的说道:“最晚不过一个月,我保证建军哥和援朝哥能进城当工人!”
“好!”
父子三人齐声说了个好。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何向东是个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性格。
别人不了解,他们还不了解吗?
从小到大,那都是一口吐沫一个钉,从来不来虚的。
“向东,抽烟,抽烟。”
何建军掏出了他的大前门。
何长贵一眼撇过去。
“爹,老二和我还有你一人一包,都是向东给的,你可别打我这包大前门的主意。”
何建军一人散了一根烟,然后连忙把烟宝贝似的揣进了兜里。
“爹,我这包也是,你别打主意啊。”
何援朝也急忙附和道。
“哼,孝心让狗吃了。”
何长贵瞪了两个儿子一眼。
他这个当爹的对儿子多好,至于霸占俩儿子的大前门嘛?
简直污蔑!
诽谤!
这时,何家丽从外面走了进来,不好意思的说道:“向东,大娘和嫂子不让我帮忙做饭。”
“你今天刚来,才和向东定下关系,哪能让你在厨房帮忙啊?”
何长贵笑了笑,伸手抓了一把何向东带过来的水果糖,他递到何家丽面前,笑道:“来,家丽,你吃糖。”
“大伯,刚刚向东给我了。”
何家丽没有接。
“向东给的是他给的,现在我这个当大伯的给你,你得接,以后你就是我们老何家的媳妇儿了,别见外。”
何长贵表情严肃且认真的说道。
“谢谢大伯。”
何家丽看了何向东一眼,然后说了声谢谢后才接过水果糖揣进兜里。
马上就要回城了。
她打算给几个妹妹带些回去。
她不吃。
嗯……
少吃几颗就是了。
知青点。
干了一天农活的知青们,不论男女,这时候都大家齐心协力做起了晚饭。
烟囱里正冒着袅袅炊烟,给这片宁静的乡村增添了几分烟火气息。
只是,其中一个男知青却非常的神不守舍,不时的走来走去,紧张的朝外面张望。
他是汤为民。
“家丽怎么还没回来?”
“她都让何书记叫去这么久了,也是时候该回来了吧?”
他心里非常的紧张和担忧。
忽然,想到何书记的爱做媒的‘斑斑劣迹’,汤为民心里更紧张了。
“妈的,何书记那个老毕登就喜欢给人做媒,他不会想把家丽介绍给村里哪个庄稼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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