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棘岭的毒雾裹着铁锈味扑来，归禾的指尖刚触到荆棘丛，腕间的光丝突然缩成一团——墨色的雾里，归墟花的“雾蕊”正蜷在刺藤深处，花瓣泛着诡异的青蓝，却在她靠近时轻轻颤动，像被锁住呼吸的星子。龙魂宝宝突然发出嘶鸣，尾巴光纹在毒雾中凝成滤网，竟将缠绕的雾丝滤出丝丝银白——那是初代光使封在雾蕊里的“透雾种”，正被百年毒雾蚀得只剩半片光瓣。
“别碰雾藤！”岩石后窜出个灰扑扑的少年，袖口缠着褪了色的雾纱，腕间疤痕泛着微光，“十年前阿娘摘雾蕊治阿爹的毒，结果雾藤缠上她的手……”他忽然盯着归禾眉心的光环，瞳孔映出雾障里若隐若现的残垣——那是初代光使搭建的“透雾台”，如今只剩半截刻着四环纹的石柱，在毒雾里明明灭灭。
顾砚的刻刀刚敲在石柱上，碎石缝里突然涌出光雾——是雾蕊的记忆：曾有雾隐镇的药师带着雾蕊穿越毒雾，用花瓣上的光露给山民治瘴气；孩子们追着光雾跑，雾蕊的卷须会轻轻勾住他们的发梢，落下能驱雾的光鳞。归禾指尖触到石柱上的环纹，毒雾竟突然裂开条细缝，露出深处被雾藤绞住的青铜灯台，灯身刻着的“破雾”二字，正被光雾一点点洗去霉斑。
清瑶的阵盘刚转出“化雾咒”，二十八宿小翅膀就被毒雾染成灰蓝，却又在相撞时爆成光点，凝成能吸附雾毒的“雾心铃”。灵悦掏出被雾水浸过的“四域酒”，酒液里的雪绒、火星、潮汐纹与新融的雾光搅在一起，泼在雾藤上竟化作光刃——刃身是冻土原的冰棱，刃纹是岩烬谷的火脉，刃尖凝着澜泽湾的潮光，轻轻划过，裹着毒汁的藤条竟绽开带着光纹的伤口。
“雾灵在雾核里。”少年扒开覆着毒苔的石砖，露出底下刻着四环纹的凹槽，“阿爷说，雾灵本是雾棘岭的清气所化，会用雾光给迷路的人指方向……后来商队为了抢能透视雾障的‘雾芯’，打碎了光雾阵，雾灵就被毒雾困在了这里。”他指尖划过归禾掌心的光痕，凹槽突然亮起，深处传来细碎的“咔嚓”声——被雾毒冻成石茧的雾灵，正隔着茧壳蹭向光的方向。
归禾将冻土原的雪芯、岩烬谷的光焰、澜泽湾的潮露混着新花种塞进凹槽，花种遇雾竟“噗”地长出半透明的茎秆，叶片边缘流转着雾白与银灰的光纹，像能兜住毒雾的滤网。当她眉心的光环触到雾核的瞬间，毒雾突然沸腾——雾灵的轮廓在光雾里显形，那是只长着雾纱翅膀的白鹿，角尖挂着的正是初代光使留下的“透雾铃”，铃身刻着的环纹，正与归禾掌心的光痕共鸣。
雾核裂开的刹那，毒雾竟化作漫天光鳞，每片鳞片都裹着雾棘岭的旧影：药师背着竹篓在雾里穿行，光鳞落在他的药锄上，让毒草开出能治病的花；山民举着雾蕊编的灯笼，光雾在灯笼上凝成箭头，指着回家的路；少年的阿娘曾用雾蕊光露给孩子画防雾符，指尖划过的地方，会留下永远不会消散的银光脚印。
光鳞落进雾藤根部，归禾撒下的花种抽出带着雾纱的枝条，花瓣是朦胧的灰蓝，花蕊却嵌着细密的金点，像把能筛出微光的雾筛。雾隐镇的人叫它“雾归光”，摘朵别在斗笠上，便能在毒雾里看见彼此的光轮廓。雾灵低下头，让归禾把新编的光纱项圈戴在鹿角上，鹿蹄踏过雾地，竟画出新的四环纹——内环是雾纱，外环是光鳞，中间嵌着雾蕊的碎光。
返程时，龙魂宝宝的尾巴多了圈雾纹，阿吉的花猫爪子沾着雾归光的花粉，走过的毒雾区竟冒出带着光筛的幼苗。灵悦的酒壶里，雾归光的雾露与四域酒交融，晃一晃能看见雾棘岭的光药田与云州城的花树在酒液里生长；顾砚的碑拓上，新刻了雾灵破茧与光雾成纱的图案，拓印边缘的光丝，正往更北的“沙烬漠”蔓延——那里躺着被流沙掩埋的古城，废墟下埋着归墟花的“沙蕊”，随狂风呼啸明灭，像不会被吹散的金沙。
而归禾的窗台，不知何时多了粒雾归光的种子，种子上缠着根雾灵的光鳞，鳞尾系着枚雾铃，铃身上刻着：“雾重光不迷，朦胧亦有径。”她摸着眉心与雾蕊共振的清凉，忽然看见光丝地图上，冻土原的雪光、岩烬谷的火纹、澜泽湾的潮波、雾棘岭的雾纱正顺着环纹流动——原来光从来不怕绝境的复杂，它会跟着每个愿意捧起它的人，学会在毒雾里筛光、在流沙里筑巢、在霜刃上凝形、在暴雪里开花。
苏离在镇龙司的归墟花树，此时正长出带着雾纱的新枝，枝条上挂着雾隐镇药师送来的光鳞绳，风一吹，便和灵悦酒肆新挂的“五域风铃”一起响——那是用黄沙镇的沙纹、雾隐镇的雾纱、霜刃堡的冰棱、冻土原的雪绒、岩烬谷的火蚕纱编成的风铃，每声脆响，都在给远方的沙烬漠传递一个消息：光，正在穿过雾障的路上。
归禾望着光丝地图上跳动的沙烬漠光点，忽然轻笑——原来光的旅程，从来不是寻找没有阴霾的地方，而是让每个曾被阴霾笼罩的角落，都看见自己掌心里的微光，正与千万人的微光相织相缠，最终连成能让所有绝境都透亮的、永不消散的环。
夜风裹着光鳞掠过窗台，雾归光的种子轻轻舒展，种壳上的雾纱落进花盆，竟让盆土冒出了带着透雾纹的嫩芽——下一站，沙烬漠的“沙光”，该在风里发芽了。而这场关于光的故事，从来没有“下一站”，因为每个接过光种的人，每个让微光停留的瞬间，都是环环相扣的光链上，永远温热的节点。
就像此刻雾归光的花瓣上，凝着云州城的星光、黄沙镇的沙、雾隐镇的雾、霜刃堡的冰、冻土原的雪、岩烬谷的火、澜泽湾的潮，它们混在一起，让光有了能对每个绝境说“我懂你的暗，但我想陪你亮起来”的温柔力量。而这力量，正顺着归禾指尖的光丝，悄悄爬上沙烬漠的第一粒流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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