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看着地上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面色平静。
他袖袍微动,指尖划过常人无法察觉的轨迹。
两道微不可查的灰影,如同受惊的飞蛾,从尸体上飘出,瞬间没入他的袖中。
拘魂术运转无声。
今天收集到的这些魂魄,正好可以用来祭炼一件件入门级的万魂幡。
让他们死后继续为自己发光发热,倒也不算浪费。
这时,宁中则走到林轩身边,很自然地掏出一方素白的手帕。
轻轻替他擦拭脸上溅到的几点血渍。
动作娴熟而温柔。
擦着擦着,她的手忽然僵住了。
这个动作……
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替师兄岳不群擦拭比武后额角的汗水。
怎么现在对轩儿,也做得如此顺手?
一股滚烫的热意瞬间涌上脸颊。
她下意识地咬住了下唇,贝齿深陷。
心跳漏了一拍。
她慌忙收回手帕,指尖微微颤抖。
为了掩饰自己的失态,她强作镇定地转开目光,望向远方。
“我们失踪了这么多天,师兄他们一定很担心。”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快返回华山吧。”
语气急促,仿佛慢一点就会被看出什么。
林轩将她那细微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心中了然。
这位师娘的心防,正在一点点瓦解。
他面上却不动声色,配合着她的话题。
“师娘说的是。”
他顿了顿,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脸上带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求知欲。
“对了,师娘。”
“我们在崖底石壁上发现的那篇《真阳玄妣真经》,玄妙异常,威力无穷。”
“您看回去之后,是否要将其誊录下来,献给师父?”
他语气真诚,眼神清澈,仿佛只是一个单纯为门派着想的好弟子。
“这……”
宁中则果然被问住了。
她的脸色变了几变,陷入了深深的纠结。
献给师兄?
那篇功法……
她脑海中瞬间闪过修炼时走火入魔的冰冷与恐惧。
更闪过了之后那令人面红耳赤的荒唐画面。
那功法威力确实惊世骇俗,短短数日便让她功力大进。
可……它也太过邪异霸道。
而且,这功法是她和轩儿在那样的境况下发现并“共同经历”的。
若是献给师兄,该如何解释它的来历?
又该如何解释自己为何会去修炼?
难道要将崖底发生的一切和盘托出?
不行!绝对不行!
可若是不献……
如此神功,若能为华山所得,必然能让华山派实力大增,甚至甚至超越嵩山派!
师兄他苦心孤诣经营华山,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一边是难以启齿的私密,一边是光大华山的责任。
宁中则的心,乱成了一团麻。
最终,宁中则还是开口。
她的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沙哑,仿佛经过了深思熟虑。
“轩儿,崖壁上那篇功法……”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
“虽然看似精妙,威力也确实不凡,但我总觉得……太过凶险,恐怕来路不正。”
林轩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凝重”,点了点头,等着她的下文。
宁中则继续说道:
“等我们回到华山,我会仔细查阅派中典籍,看看能否找到关于这功法的记载。”
“在弄清楚它的底细之前,绝不能轻易示人,更不能让师兄他……贸然修炼。”
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也为她自己留下足够的余地。
她偷偷觑了林轩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心中稍安。
然后,她话锋一转,语气变得严肃起来。
“尤其是你,轩儿。”
“那功法霸道无比,极易走火入魔。你万万不可私自尝试,知道吗?”
说到“走火入魔”四个字,宁中则的声音不自觉地低了几分,脸颊也悄然泛起一丝不自然的红晕。
她脑海中,不受控制地闪过自己浑身冰冷,然后又被一股奇异热流包裹的画面。
还有林轩那双深邃的眼眸,以及……
“咳。”
她轻轻咳嗽一声,掩饰自己的失态。
“总之,若是一个不慎,内力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她自己也清楚,这警告有些苍白。
她心里对那《真阳玄妣真经》已有了大致的猜测。
恐怕,这是一门需要阴阳调和,男女双修才能安然练成的奇特法门。
否则,以她数十年的华山内功根基,怎会那般轻易就陷入险境?
而林轩他当时出手相助,那股渡入自己体内的阳和内力,恰好克制了真经的阴寒。
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情就自然而然了。
宁中则不敢仔细回想。
林轩则是一脸郑重,仿佛将她每一个字都听进了心里。
“师娘放心,弟子明白。”
“此等邪异功法,弟子绝不敢妄自修炼。”
“一切,都听凭师娘定夺。”
他语气诚恳,眼神清澈,看不出丝毫异样。
宁中则见状内心产生了些许的愧疚感。
轩儿他毕竟还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
“你知道就好。”
她微微颔首,努力让自己的语气恢复平日的沉稳。
随后,两人不再多言。
简单收拾了一下行装,主要是将那些日月神教妖人身上的干粮清水搜刮一番。
毕竟,从这里返回华山,还有一段不短的路程。
幸好他们之前藏匿的马匹还在,并未被那些魔教妖人发现。
两人各自上马。
宁中则下意识地挺直了腰背,目视前方,只是脸颊上那抹红霞,在晨风中久久未曾散去。
林轩则悠然地跟在她身侧,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师娘啊师娘,你越是叮嘱我不要练,恐怕你自己就越是放不下吧。
双修功法?呵呵,等回到华山,有的是机会让你‘指导’弟子修炼呢。
马蹄声清脆,两人一前一后,朝着华山的方向疾驰而去。
崖底的秘密,暂时被封存。
但有些东西,一旦生根发芽,便再也无法轻易拔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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